张超坐在客厅,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身边的林鸥一直拧着手绢,擦着脸上的泪水,“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纪瑾修与倪诗仪赶到时,就遇到了如此混乱的局面。他偷瞟了一眼瞪着张超的小妻子,无声地叹口气,还是开口问道:“事情,都已经确定了吗?”
张超把烟支摁灭在烟灰缸说道:“她学校的老师亲口指认,法医又在豆豆的喉部发现了我送给她的珍珠手链,不是她还能有谁这样做?”
“张超,程滢心爱上你,就是瞎了眼!”倪诗仪一听到张超那有理有据的分析,就是一阵心寒,她走上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知道什么是无怨无悔的信任吗?你张超怎么可能会知道,你要是知道会蹉跎一个女孩那么多年的青春!不如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信任!信任是不论别人说什么,你只愿意听她一人说;不论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也愿意凭自己的心意去感觉!”
“那你的意思是,哪怕程滢心掂着刀把先生给杀了,先生还要矢志不渝的去相信她吗?”林鸥恨恨的说道。
“张夫人说得可真是好,张老板可要牢牢记住,自己的妻子在今时今日所说的话!小心有一天您当了别人的替死鬼!”
林鸥心虚的往后退一步,刚刚丧子的她,除了眼角那几滴可怜的泪水,倪诗仪看不出她的难过,有的只是贪婪的、不顾一切的欲望!
“在我看来,程滢心并没有什么作案动机。我了解她,她早已经不再是只会吵着闹着要嫁给张超的程滢心了,五年前,在她离开时,她就已经把张超连带着感情都丢在了这里,而这次她回来,是要完成她与我哥哥的婚礼。张超,你所说的作案动机,是不是就是他还爱着你,进而去报复她那个所谓的情敌?你们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倪诗仪毫不退让的骂着张超,毛万像是不解气般,又狠狠的加了一句:“你们也配!”
张超愣愣的,半响反应过来后,抖抖索索的去摸桌上的烟盒。此时的林鸥早已重振旗鼓,褪去了那伪善的面目,半步不让地说道:“可事实,却是胜于雄辩!”
“你闭嘴!”纪瑾修护着自己的妻子,对着林鸥说道:“只要程滢心没有认罪,谁都不能在我们面前恶意伤人!我们要去监狱看看程滢心,张超,你若是不怕自己将来有一天会后悔,就请自便!”
说罢,就就搂着自己的妻子转身离开。
昏暗潮湿的监狱里,到处都能听到犯人们的哭声,这里的每一天,都会有人死于非命、死于酷刑!
倪诗仪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眼巴巴的瞅着通往监狱的另一扇门。
厚重的铁链声若隐若现的传来,倪诗仪撑着肚子笨拙的站起身子,轻声地唤那抹憔悴的身影:“姐姐。”
程滢心的唇角青乌,干巴巴的,带着一抹病态的灰白,却还强撑着摆着一副姐姐的高姿态,责备道:“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你怎么会来这么个地方?也不怕沾染了晦气!”
倪诗仪哭着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让我好好看看,那些警员有没有发神经的打你?这里有没有老鼠,有没有厚实的棉被,你那么怕冷,着凉了可怎么办?”
程滢心握着她的小手,也流着泪安抚道:“好妹妹,不要再哭,也不要再为我担心,姐姐答应你,一定会幸福的走出这扇大门。”
“姐姐,我相信你一定没有做过。对待孩子,你一直都是关爱有加,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陷害又怎样?如今的世道,判你的罪,还需要什么真正的证据吗?明正高悬,审讯录上只需要物证人证齐在就能定你的死罪。”程滢心苦笑着说道。
“姐姐,那些凭空冒出的证据是怎么来的?我不信,我要去找警局的局长,我要让他们彻查证据的真伪,还你一个清白!”
“没用的,世人都相信虎毒不食子,更何况,在世人眼中我一直都是个妒妇。”
“姐姐,您不要这样想,一定有办法的。”
“时间到!”尖锐的狱卒男音响起,倪诗仪趁着最后的时刻,拉紧程滢心的小手,坚定地说道:“姐姐,我一定能搜集证据,救你出来。你一定要等着我!”
阴森的狱卒像拎小鸡般把程滢心拽进牢房,倪诗仪看着她脚下“叮当”作响的锁链,苦涩地想,那么重的锁链该有多么的痛啊!
午夜时分!
张超并没有打算要来这里,可他却还是将车停在了警局门前,神色复杂地望着里面的一切。又过了许久,他起身下车,夜晚的风很凉,带着蚀骨的阴森,他裹裹大衣,大踏步的走进女子监狱。
“张老板,您来了啊?”
“6号,把6号程滢心叫出来!”
“小的这就给您去叫。”狱卒弓着腰、陪着笑脸,狗腿地说道。
牢笼充满了阴冷气息,张超看着不大的房间里,仅有一处用稻草堆成的小床,程滢心背对着他,躬着身子好像已经睡熟了。
他把大衣脱在手上,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为她披上。
“你终究还是来了。”蓦然睁大的浑浊眼睛让他有些心慌,手臂还是无意识地放在大衣衣领上。
“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程滢心慢慢起身,坐在稻草堆的另一侧,离张超远远地,躲着张超手中的大衣,她面目表情地问道,“还想从我的身上问出些什么?”
张超把停在半空中的衣服收了回来,神色中夹杂着恼怒,“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的小妹妹,我不可能对你置之不理。”
“小妹妹?”程滢心在心中冷哼,“可你在我心里面只能算个陌生人,不会恨、也不会爱,更不会去关心你!”
“你一定要处处激怒我吗?”
“张超,这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吗?我只是投其所好,让您开心!”
是!五年前他是说过类似的话!可他没有想到,五年后再次听到,心会是那么的痛!他不想看着程滢心命丧黄泉,他还想继续跟滢心生活在一起。
他刚刚在想什么呢?他问自己,可答案却是自己也不知道。
他探究的看着那双无神的眼睛,张超不信,程滢心真的已经不爱他了,要不然她怎么能背着他做出那么狠心的事情,一辈子还那么长,他愿意再等个五年!
只要她还活着!
“滢心,”他开口,“认罪吧,若是现在认罪,承认的态度诚恳,我会把你的故意为之,变成失手伤人,到那时,你也就判个三五年就出来了。”
“故意为之?”程滢心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就哭出了声音,“你觉得为了爱你,我会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吗?”
程滢心走进张超的跟前,眼里盛满了仇恨的目光,“你在我面前,早已是一文不值!”
“你!”张超指着她那张苍白的脸,狠狠地说道:“简直是冥顽不化!”说罢这句话,他踩着慌乱的脚步扭头离开。
他又走了!程滢心苦笑着想,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意停下脚步,问问她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总是仅凭别人的三言两语,就给她判了罪!
哪怕是现在!
她穷极一生深爱的男人都不愿意相信她!不,这一辈子,张超都从未相信过她。
她呆坐在柴草垛堆成的床上,再次搂着自己的膝盖,望着窗外那清冷的月光。
她终究还是败给了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可她究竟败在了哪里?
论家世,她要远胜林鸥;论长相身材,她能一辈子踩死林鸥;论人品,她还能甩出林鸥好几条街!
可为什么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在林鸥的手上?
程滢心想了很久,终于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她还是不够狠!不,这世上没有几个女人能狠到林鸥那种地步!
豆豆,可是林鸥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啊。她怎么忍心,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把豆豆杀害!那么小的豆豆,她怎么就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