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蕾在海南、广东、深圳日报上,都刊登了寻人启事,遗憾的是,我走的急,忘记带李顺的照片了。黄一江在海南和朋友圈里打听李顺的下落。我出外寻找李顺了。
第一站是深圳。走出车站,眼前就展开恢弘的画面,不能不使我激动。90年代以来,随着市场经济带来的深刻社会变革和我国都市化进程加快,深圳,这座非常年轻的城市在十多年的时间里跃升为我国四大城市之一。这里,人们用双手紧张而忙碌地安排着未来,而且速度惊人,能感觉现在和未来的距离触手可及,比如我寻爱,仿佛美好就在眼前。
这里有李顺的一位同学和两个老乡。第一个要找的是李顺大学同学张大钢,他在深圳一家外贸出口公司上班。好不容易找到他,结果他改名了叫张烨钰,名字男不男,女不女的,还有点新潮。在我面前,他用半生不熟的粤语,问我是谁,找他什么事。我有点反感,他和李顺是老乡,我也是他老乡,在老乡前用粤语说话听起来怪怪的,有陌生的感觉。简单交谈几句知道李顺不在这里后,匆匆去找另外两名老乡了。
我走在繁华的街上,左顾右盼,前后是摩肩接踵的人流,在几十万人中寻找目标,就有几十万分之一。我花了三小时时间找到一位老乡,算算三小时时间从身边匆匆而过的,眼睛扫描的,大约有几百万人,几百万人中就是没有李顺。另一位差不多是半天,走了三小时加半天不嫌累,累的是失望,累的是两位老乡告诉我没有李顺的消息。临别我留下了我姐的电话号码。留电话号码时我就后悔了,张大钢也应该留一个的,虽然他不愿意说自己不是岭南人,但是至少认李顺这个同学,不管咋样有我的错。
夜晚,在低廉的旅馆里,我伫立窗前,在七彩的霓虹灯下,是鳞次栉比的高楼。眺望,看密密的万家灯火,是此处;渺渺的万家灯火,是彼处。彼与此,此与彼,曾遇合,现分离。而我在这万家灯火里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分光芒。缓步,闷坐,胡思。相握的双手里,相握的情分里,也许我能交付了,交付一生的感情了。从此以后,会明白,也相信,有一些爱,可以超越世俗的诱惑,超越---我迅速回到床上,写了一首诗,《多想,握你在掌心》。
仍能握你在掌心吗?
仍能护你在心口吗?
我多想,握你在掌心
在清风,珠露,霜月,雾凇的山巅
在贫穷,富有,颓靡,激扬的岁月
握住你,一路前行
握住你,酝酿掌心的温情
多想,握你在掌心
从此不再彷徨
从此没有泪伤
我的灵魂与你澄澈美好
我的生命与你提升飞扬
我多想,多想-------
第二站湛江,湛江有一位同学加一位老乡,我的第一个任务是他同学。步行在大街上,人头攒动,幻想着美丽的邂逅。街对面,走进超市的那个人,像他,是他。我血脉贲张,扒开人群,百米冲刺,绕开车辆,翻越栅栏,身后一片咒骂,刹车声,“你她妈的,找死!”“神经病!”。我追进超市,没看见李顺。楼上楼下,我扯开喉咙大喊:“李顺,李顺!——”;里里外外,寻他三遍;风风火火,撞了两位顾客,结果我被保安请出了超市。我不甘心,守在超市门口,一小时过去了,李顺没有出现,莫非他不愿意见我?还是我看花了眼?我离开门口,躲在一棵大树后,偷看进出的人。一小时浪费了,二小时过去了,还是不见影子。蹲下,大树前,我脚下多了三元钱,一枚硬币,一元纸币,两个五角。我的样子像乞丐吗?散乱的头发上沾满树叶,木屑,衣服袖口破了,裤子屁股满是灰尘,裤脚脏了破了,确实有点像乞丐。捡起这三元钱,我忍不住哭泣起来,还哀哀的碎步。我不知道要走向哪里,要做什么,好心的路人拦住我,问我怎么啦?我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羞耻,禁忌,嚎啕着告诉他们,李顺,我在找你!——
夜晚,在我的枕头下压了一束连翘花。据说连翘花有魔法在梦中能与未来的丈夫通灵。梦里,
你说,一个人的长路
并不快乐吧?
是吗?
我一个人
走过两边松林并立的路
松树在冬日仍保有葱茏
我走过冬日的山坡
坡原上的芦苇
在枯黄的叶丛上
仍晶莹皎洁
我走过崇山
层层叠叠的山
层层叠叠的
红,黄,绿,
层层叠叠的
灰白,枯黄,深红
就连落尽叶片的丫枝
还有线条硬朗的
电杆与你
都是长在土地上的风景
清晨连翘花枯萎了。第二天,在同学和老乡那里,我没有半点收获。不甘心,又去超市蹲守半天还是无果而终。
计划有第三站,第四站的,可我没有时间了,只好按约定返程。
五天的奔波,五天的徒劳,狼狈的我回到姐姐家,见到李老师的第一句话:“姐,有消息没?”“没有。妹妹,你呢?”“没有。”心碎不期而至,潸然泪下。
“好了,好了,别哭了,”黄一江把饭菜端出来说,“吃晚饭了。”
饭桌上,黄一江见我们吃不下饭,安慰我俩说:“流浪的人儿想家,有一首歌这么唱来着,我唱给你们听。”他顿了顿,清唱起来:“好想有个家,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
但愿吧,李顺能想到这里有人把他牵挂,但愿吧,受惊吓的李顺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家。
“姨,吃。”小小的亚湘,夹了一个鸭翅膀给我说。
“真乖,姨吃。”没有了清唱,功放机在播放:“流泪的时候,有个人轻轻去擦,笑着说他是个大傻瓜。”。
歌像风,把思念卷走又裹挟而来。有一次意识到自己似乎病了,我的第一反应是安静,第二是不想医治,甚至想一个人静静地等待,谁都不告诉。可我和你在一起不到十分钟,你就发现了我的秘密,用命令的口气叫我立刻去医院。我说我只是似乎病了,身体只是有一种不规律的现象,你那么担心那么紧张什么。笑着说他是个大傻瓜,傻得连女人那点事也不懂。
晚饭有点沉闷。吃完饭,我心事重重,从湖南到海南,深圳,湛江,再海南寻爱万里,音信全无。七天假浪费了,还得旷工一天,想想我请假时,公司总经理知道我为的找李顺,曾阴阳怪气的说:“你可以请长假了。”当时我昏了头,不知道他那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想那腔调,那神色,如果不答应我与他儿子的婚事,定会故意刁难。我与他儿子不是一路人,我能答应吗?他为了我和他儿子接触,骗我说是参加公司的社交活动,这种没有底线的话都说都做,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如今流行说什么打破铁饭碗,回去我第一个下岗,在他看来是小事一桩了。
我该怎么办呢?
黄亚湘睡了后,李蕾老师出来问我:“妹妹,明天回去吗?”还回去吗?回去受叶学军的纠缠,孤零零的一个吗?既然那里已没有了爱,没有了留恋,还回去吗?我摇了摇头。不回去吗?工作不要了吗?工作是毕业分配的,是好多人羡慕的那种,我又无奈地点了点头。她见我犹豫不决,便说:“劳累几天了,睡一觉,回不回想好了,如果不愿回呢,可以到他那儿打工。”说完看黄一江一眼。黄一江赶紧结过话茬儿,“欢迎,欢迎,只要兰芝愿意,随时可以去。”
一个称“兰芝”,一个喊“妹妹”,把我叫亲了,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我爱李顺,他们是我的亲人,留在亲人旁我肯定愿意。
我肯定愿意,五天里在海口、湛江、深圳,见证了南方的繁华。
我肯定愿意,我还有第三站,第四站甚至第五、第六站没有去,留下来可以继续寻找,说不定在某一站见到了他。
我肯定愿意,既摆脱了恶魔的纠缠,又找到了工作。
谢谢,谢谢你们,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