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多过去了,秦久每天除了接受秦老太爷系统的古代武术训练之外,还得跟着学习琴棋书画。
虽然父母同意了她习武的事,但秦久知道,其实他们还是希望自己像传统的大家闺秀一样知书达理。所以秦久在琴棋书画上面所花的精力自是不少,秦三爷也会偶尔考校秦久,看其是否用功。只是琴棋书画四样,除了书法和围棋秦久可以做到一点即通之外,古琴和丹青却是让她犯了难,尤其是古琴......
“铮!”一声尖锐的声音刺痛人的耳膜。
秦老太爷撇撇嘴,“这都第几次了?”
见秦久难得一副蹙眉犯难的样子,秦老太爷顿时好心情道:“你也不要和琴弦过不去了,就像学书法和对弈一样,这也是讲究天赋的。琴棋书画四艺,阿久你能精通其中两艺已经不错了。”
秦久没有搭理秦老太爷,只是静静地坐在琴案前看着断了的琴弦,这已经是第十七次了。学了两个月古琴,可她还不能弹完一首完整的曲子,并且每次都会弄断琴弦,秦久不由得暗自和自己较劲。
这个犟性子!秦老太爷既无奈又头疼,“你已经本末倒置,失去学习的本意了。再说,琴棋书画并不狭隘,也可泛指。既然不适合古琴,你大可以选择其他乐器。你父亲是老夫亲自教导出来的,可不是只认死理的人。”
秦老太爷知道秦久这么认真地学习四艺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期许,他并不反对,可秦久却钻了牛角尖,这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秦久犹豫道:“不学古琴,还可以选择什么?”
秦老太爷一时无语,除了古琴他并不精通其他乐理,垂首沉思了一会才道:“翁老在乐理上的造诣可不是老夫能比的,这事得问他。过几日老夫会去雪庐,你跟着一起去,正好他早就来信说想见见你了。”
是时候该让这丫头见见翁老了。
秦久将这事告诉了父母,听说能跟闻名已久的鸿儒学习乐理,秦三爷和三夫人自然乐意至极。
十日后,秦老太爷和秦久一行人就启程向北赶往雪庐所在的徐州城。
这是秦久穿越以来第一次出府,对于能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她都展现出了孩子般的好奇。而为了满足秦久的好奇,一路上一行人走走停停,半月后终于到达徐州城外。
不巧的是徐州正在例行检查,以致城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因徐州靠近北边疆域,官府会不定时地对进城人员进行严格盘查,秦老太爷只是拜访好友,不想引人注目,一行人只得在附近的客栈落脚,等城门通顺。
秦老太爷和秦久用完午膳后便在房间里对弈。平日闲暇时,祖孙二人也都会对弈几局。
围棋对弈和排兵布阵两者是融会贯通的,秦老太爷希望通过和秦久对弈教她领军作战的本事。秦久虽然胜少输多,但也没辜负秦老太爷的苦心,往往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秦老太爷看着棋盘上逐步溃败的白子,苦口婆心道:“围棋之道,天道人道交合而成也。事物瞬息万变,阿久,你要懂得变通。老夫知道你是个极有原则的人,人若犯你,你必诛之;同样,滴水之恩你也会涌泉相报。老夫也欣赏你这般鲜活的个性,活得恣意畅快。但人生之事,复杂难料,要知道过刚易折。”
见秦久若有所思,秦老太爷继续道:“老夫并不是要你背弃自己的行事原则,只是阿久,你得有全局观,还得明白万事万物皆有其包容性。”
听完秦老太爷的教导,秦久并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在盯着棋局沉思良久后才坚定道:“阿久明白了。”
秦老太爷点了点头,他自己也发觉了,他对秦久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抱有了很大的期望。
半刻钟后,秦漠进来禀报:“上将军,二小姐,可以起行了。”
秦漠正如其名,刚毅俊朗的脸上一脸漠然的表情,但是眼神确实温热的。他虽才只二十岁,但却是秦老太爷身边新进的心腹,同时也是秦卫营的首领,负责培训护卫保护秦家人的事宜。之前被派去处理一些事情,一个月前已经完成归来。
一行人顺利进了城,赶往雪峰山。才到山脚下,就见一个十几岁的书童正在四处张望,像是等候多时了,见到他们急步上前道:“秦老爷子,秦二小姐你们可算来了,先生已经恭候多时。”说完就在前面带路,一路上见秦久饶有兴致的样子,还热心地向她介绍起山上的风景来。
几人到达雪庐,一进门秦老太爷就颇有怨言地大叫起来,“翁老,往常我来可没见你这么热情款待,今日这阵势怕不是为了我准备的吧!几十年老友,你这么做可不厚道!”
只听一个十分浑厚,却又不似秦老太爷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开怀道:“你的眼界向来高的很,能得你大肆称赞的人,初次见面,我自然是要照顾周到。”
翁老一身宽大白衣,年逾六旬,头发胡须花白,和煦儒雅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明明十分苍老的样子,一双深邃睿智的眼睛却让他立即显得精神矍铄。
翁老细细端详着现在秦老太爷身边的秦久,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眼神清亮而纯粹,才七八岁的样子,周身的气质却沉稳而又锐利。
“你就是秦久小友吧?果然后生可畏呀!”
秦久连忙行礼作揖,面前这个看似慈祥温和的老人可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学士大儒,祖父几十年的好友,她丝毫不敢托大,“秦久是晚辈,学浅才疏,当不得先生一声小友,先生叫我小久就好。”
秦老太爷自顾自地坐下喝茶,“不用那么客套,这丫头跟靳天择那小子一样,没那么多虚礼讲究。那小子呢?怎么又不见人影?”
翁老也走到秦老太爷对首坐下,温声道:“元佑已经正式下山历练了。说是没有道别的习惯,也就没去秦府拜别你。没个三五载,怕是没那么容易见着他了。”
秦老太爷噜噜嘴,满脸遗憾,“原本还想让他跟阿久比试比试,这丫头也技痒着呢!谁知道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哎......”
明明就是老头心急想要看两人对决,分出胜负!心里虽是这么,可秦久还是识趣地站在一旁,默不吭声。
翁老若有所思地看了秦久一眼,转头对秦老太爷道:“我会在信中跟他提及此事,若两人有缘,倒是来日方长......”
听他们的对话,秦久不得不感慨两位古代老人心胸之博大。据她所知,靳天择应该才只十七岁,而她也才满八岁,可无论是秦老太爷还是翁老,都没把他们当小辈看。
秦老太爷倒也没对此事做过多的纠缠,“来之前我已经去信给你,想你也知道我此次的来意了?”
翁老点了点头,“勤学好问是好事。”说完又对秦久笑道,“老朽倒是想收你做学生,怎奈你祖父顽固,不肯相让。”
“先生大才,是晚辈没有福气。”
翁老毫不在意道:“既教导你乐理,就算秦老不认帐,那也算是老朽半个学生,难道你也会不认?”
秦久巧言道:“古人对改正一字之人尚且尊为老师,更何况学生的乐理得全靠老师指导。”
翁老闻言大笑起来,可还没有哪个小辈......不,是没有人敢下秦上将军的面子!
相比翁老的开怀大笑,秦老太爷则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没骨气的家伙!”
秦久狡黠道:“怎么会?祖父不是才教过孙女要学会变通,过刚易折嘛,孙女这是学以致用。”
秦老太爷被噎得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一口气憋得脸色涨红。
翁老见此笑得更开怀了,“哈哈!观言,去将那个刻有飞鸟鱼虫图案的梨形石埙拿来。”
“是,先生。”带领他们上山的那个小书童此刻也在门外极力憋着笑,秦老爷子可还从来没被谁噎过话。
翁老从书童手中接过石埙,将它递到秦久面前,和悦道:“小久是个性情中人。比起弹奏古琴,为师觉得你更适合吹奏石埙。石埙音色浑厚,朴拙抱素独为天籁。你既尊老朽一声老师,为师自会倾囊相授。”
秦久接过石埙,恭敬道:“多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