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天梦里，他梦见小说的某些细节。醒来之后，冷汗淋漓，心慌意乱。
他等不了一年，一年之后黄花菜都凉了。待他镇定下来，再一想：只是去更改剧情，并非要打通关，在故事刚开始的时候去改变某个人的行为，四两拨千斤之下，改变几年后那个人的命运，兴许更容易一些。忍不住心喜。
但再心喜也没用，非得先逃出这狼窝不可。
这日，不知是什么情况，万香楼里的客人比往常多了好多。他只是打下手，往常还清闲，今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一会儿有吩咐给这桌上菜的。一会儿又吩咐给那桌沏茶的。一会儿门口又有客人进来，要挑选姑娘的。一会儿又不知哪个冒冒失失的家伙泼了客人一脸菜汤，客人正大发雷霆的。叽叽喳喳好似百千支鸭子一起叫，吵得人脑仁儿疼。
“哎，子是之。”步蜻蜓抢过他手里的托盘，指着门口走进来的两人：“那两位爷，你去招呼去。灵醒着点。”
一听“灵醒着点”，子是之知道这是步蜻蜓要锻炼他。
步蜻蜓既然不亲自伺候，这两人地位估计不高，还轮不到步蜻蜓亲自出场。但却不让一般的伙计去招呼，显然也并非毫无地位。
这种最好，让他这个新人去。招待好了，自然少不了好处。招待不好，凭万香楼的背景势力也兜得住。
子是之一边走，一边暗自细看两人。这一细看，他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这两人，一人尖嘴猴腮，身穿布衣。一人面色白皙一脸富态，身穿绸缎。虽说衣服样式相同，可质地天差地别，显然两人地位也该天差地别才是。
天差地别的两人，竟走到了一起。这就有意思了。
来到两人跟前，子是之把姿态放低：“两位爷是去楼上，还是在楼下？”楼上就是去房间里跟姑娘们作灵与肉的深入探讨。楼下则是随便找个桌子，上写酒菜，再点几个姑娘陪酒。楼下姑娘的姿色自然没有楼上的好，挣得钱也远没有楼上的多。
尖嘴猴腮的人眼神一扫，选了个角落：“就那吧，”说着走过去：“再来点酒菜，要精致一点的。来一个姑娘，要漂亮一点的，去吧。”
子是之看了眼那富态客人，见他面带笑容很是满意，便不再多说，应了声下去准备了。
过不一会儿，他端着托盘回来。盘中是一壶酒，四碟精致小菜。远远的听到两人说话，似乎提到“红花会”三个字，他心中一动，连忙细听，却又听不见了。
来到跟前，将酒菜摆定，又从步蜻蜓手中要来个姑娘给两位爷陪酒。两人没有彼此推脱，那富态的一伸手。姑娘便顺势做到他的怀里了。
子是之本想在一边伺候，看他还能说出什么关于“红花会”的消息来。那尖嘴猴腮的就有些不喜：“你没事么？还杵着干啥？”
子是之不敢多待，行礼退下忙活别的事去了。
等他们走了，子是之叫来姑娘，问他们都谈的什么。
姑娘瞥眼看他一眼，又朝步蜻蜓瞅了一眼，见她正忙活并没注意到这里，才小声说：“妈妈可不让咱们随便打听客人的事情。我告诉你可是担了天大的干系。”
子是之化身贾宝玉：“好姐姐，我一定记得你的好。”
“估计你跟我打听的也不是那些风花雪月，莫非是‘红花会’么？”姑娘轻笑，手指轻佻地勾着子是之的下巴：“我要是告诉了你。你也不必记得我的好，听说你还没接客？只让姐姐尝尝鲜就行了。”
子是之暗啐：这不要脸的女**。“那该是小弟的福气。”
条件谈好，姑娘将两人所谈的事一一讲了：“那两人说自从皇后大丧之后，皇上的脾气变坏了许多，不仅朝上大臣们战战兢兢，就是六部中的小官员办起事来也不敢怠慢了。偏偏这时候，朝中又多事。一来是西北什么地方兴兵，把朝廷军队打地节节败退。二来是江湖上渐渐兴起了一股乱民，称为红花会的。皇上打算有所动作，要将它们连根拔掉。似乎他们两人是实行的人，而计划艰难，他们言语中还多有抱怨。”
子是之不由皱眉，消息似是而非，明明觉得跟之后的故事情节有关，又不知哪里有关。“可知道这两人叫什么？”
姑娘摇头：“只知道一个是童爷，一个是吴爷，却不知道全名。”
子是之细细想来也不得要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就让他离开了。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两人不会是路人甲，而是故事里有名有姓的人物，甚至可能是某些关键人物。可不能确认，也难决定以后的行动。
子是之谢了姑娘，若有所思的离开了。他没看见，那姑娘在他走之后，施施然来到步蜻蜓跟前，细声细语地将刚才的事原原本本的说给她听。
步蜻蜓点头，随手赏给他一锭银子，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忙碌到临近子时的时候，堂厅的客人渐渐稀疏，二楼厢房里过夜的客人并不多，往往一人值夜也就够了。子是之今晚并不值夜，将工作收尾之后，就打算回房睡觉了。
刚才伺候童爷吴爷的时候，他心里冒出个念头。一晚上一边忙，心里一边琢磨，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可行事得周密，做事得小心，若是被人发现了，非得被活活打死不可。但事情也不能耽搁，他打算明儿早起就去市面上看看。
晚上躺在床上，他想着虽然这几天大茶壶做得顺风顺水，但毕竟是在青楼里，总有掉沟里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了菊花。
而且眼见着半个月过去，换算成现实世界差不多就是一天。他能有多少半个月可以挥霍？青楼这地方不比酒楼，虽说人员挺多，却终归有局限。人来这儿谈的也是风月之事，鲜少能有什么额外的消息，何况随时还有失身之祸？
所谓无毒不丈夫，左右这不过是故事世界，杀人什么的，理应没什么心里压力吧？他是为了早日完成任务，成为商会正式员工，好挣得一百万打赢几天后的官司，为此杀个把npc理所当然吧？
可他口干舌燥心慌意乱手脚冰凉浑身打颤，耳听得头遍鸡叫，才迷糊了一会儿。等太阳初升，薄雾散开，他从床上爬起来，精神满面，胡乱洗了把脸，打算出门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