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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绿萼(4)

老妪送完饭就关上门出去了,从头至尾没有再和绿萼说一句话。绿萼叹了口气,虽然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虽然歹毒的太太下此毒手,但是为了善良委屈的娘亲,为了爹爹,也为了自己。必须坚强的活下去,再想主意。饭是必须要吃的,只有吃饱了才能够想到办法出去。绿萼大口大口的吃着馒头,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是首先得填饱肚子,才能从长计议。吃完了馒头又开始喝粥,也许是真的饿了,从昏倒在雪地里到被掳到这清风寨,大概算起来应该有两天一夜了,可以说绿萼是滴水未进。现在这简单的粗茶淡饭也觉得是无限的美味了。

绿萼正吃的香,门又被推开了,她定睛一望,原来是胡三。反正现在事已至此,大不了也是一死,也别无他法了。想到这里,绿萼的胆子反倒大了起来。“哟,胃口不错嘛,全部都吃完了啊?“胡三坏笑着说。绿萼白了她一眼:“反正我和你无冤无仇,现在被你掳到这里来,生死未卜。还能怎样,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啊。““话是不错,但是我们吃这碗饭的,干的就是这种勾当,来到这清风寨的人,大多数都也是和我们无冤无仇的。“胡三讪笑着说,边用手指敲击着桌子。“那你们打算拿我怎么办?“绿萼瞪大眼睛问。“怎么办,我还没想好。我的任务就是把你掳到这寨子里来。一手交钱,一手掳人。至于你何去何从,那得我们老大才能决定。“胡三说。“你是说姜大?“绿萼眼神中有一丝慌乱和恐惧。姜大的残忍和心狠手辣绿萼在家的时候可是早有耳闻的,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这个混世魔王打交道。

胡三察觉到了绿萼的恐惧,有一丝不忍,他说:“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就是求个财。我收了你家太太的银子,把你掳到这里来,无非是让你败坏了名节,不能选秀女。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我本想等到秀女遴选结束,也就放你回去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寨子里有人看我带你回来,有好事儿的添油加醋把这事告诉了姜大。那我现在也不能擅自做主了。“绿萼的眼光暗淡了下去,心头的焦虑更是加深了。

“昨天老大把我叫过去,派人给你爹发了一封恐吓信,内容是索要一千两白银的赎金,如若不给,就撕票。“胡三说,有一丝丝愧疚。“撕票?“绿萼恐惧的打了一个激灵。“你也不必太害怕,只要你爹把银子如数送上,你就可以回去了。我听你家太太说,你爹是很宝贝你的,正因为这样,你家太太才怀恨在心,你也才会遭此横祸。“胡三了然于心的说,“你爹这么疼爱你,一千两白银想是一定会凑过来的,你就当是破财免灾吧。“绿萼听完,心里更难过了,一千两白银可不是个小数目,爹爹一定是急白了头发。也不知道娘亲怎么样了,自己怎么就这么马虎大意,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绿萼真是悔不当初,恨死自己了。

但是现在,除了等待,别无他法。怎样才能逃走呢,我一定要逃出去。他们并没有捆住我的手脚,想是也没有那么防范我,绿萼心里想。胡三仿佛看出了绿萼的心思:“我说姑娘,你可别想着逃出去。我们没有绑住你,是諒你也走不出这清风寨。这里山高林密,后山是一面悬崖峭壁,没有我们自己人,有经验的老猎人都别想进来。再说现在可是严冬,到处一片酷寒,不信你出去瞧瞧,雪都齐人的膝盖深了。你要是想玩什么逃跑,定是死路一条,不是摔死,就是冻死饿死在这山里。被抓回来的话还会给打的半死。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等你爹拿银子来把你赎回去。“

胡三的话虽然不中听,可是绿萼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虽然这样确实很对不起爹爹,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次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是等回去再报答爹爹的恩情吧。这样一想,绿萼也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只要命还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样想着,绿萼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两人闲坐再这里也是无聊。绿萼打量着胡三,这家伙竟然是土匪,和这里的格局完全是格格不入。这么斯文俊秀,又吹得那么动听的箫声,怎么就落草为寇了呢。绿萼回味起那晚的箫声,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那首曲子是平沙落雁,在冬日的夜晚,萧索的旷野中听起来是那样的凄凉动人。自己想也是那晚被曲子里的那种如泣如诉的哀伤所打动的吧。

“喂,我说胡三,你这斯斯文文的样子,怎么当起了土匪啊?“绿萼挑了挑油灯里的灯芯问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啊,关你什么事情。你现在落到这种处境,好奇心还这么重啊。再说我当土匪有什么不好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劫富济贫,打家劫舍,活的叫一个痛快恣意。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慨当以康,忧思难忘。“胡三并没有回答绿萼的问题,而是故作潇洒的这样说着,看似很享受当下的生活。但是,他神情中的那一丝痛彻心底的哀伤,还是被绿萼捕捉到了。这个胡三,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的人生又有着怎样的跌宕起伏和遭遇呢。

天气好冷,火炉里的火都还不够热,绿萼冻的有些发抖。胡三看了看她,把自己身上的狐裘脱下来递给了绿萼:“穿上吧,不然冻病了,这里可没有人伺候你。“绿萼迟疑着没有接,“拿着啊,你磨叽个什么劲啊。“胡三有点不耐烦地说。“那你不冷啊?“绿萼看胡三仅着一件单薄的夹袄。“我有这个呢,放心吧。“胡三边说边掏出一个葫芦,“这里面是九里香,长安城最出名的酒了,你不会没听说过吧。有了这个,任它天寒地冻,我也不怕咯“胡三边说边来上一口,屋子里就弥漫着一股酒香了。就着这噼里啪啦的柴火,任门外的风雪怎样紧,竟然也有着一丝暖意了。

看胡三已经喝上了,绿萼便把狐裘披在了身上。这狐裘可真暖和,毛皮也真是是好,又顺又滑。想是一般土匪断断所不能够拥有的。这个胡三到底是个什么人,绿萼对他更好奇了。此时,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身陷险境,还在土匪寨子里呢。胡三喝了两口,看看绿萼:“你饿吗?“绿萼点点头,几天没吃东西了,刚才的那两个馒头和一碗粥实在是不足以填饱肚子。胡三不说还好,一说肚子还真的咕咕叫了起来。

胡三起身走到屋子的一角,打开墙边的一个筐子,刨出四五个番薯过来。丢在火堆里,拍拍手上的灰。“现在也没啥吃的,烤几个番薯,先垫垫吧。“他面无表情的说。绿萼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人又在装酷。“哎,你的萧怎么吹的那么好啊,谁教你的?你那天吹的是平沙落雁哦,你一定读过书的吧。“绿萼问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问题。“胡三不耐烦的说:“还有,我有名字,我叫胡三,不叫喂。“绿萼翻了下白眼。胡三见状,摇摇头,“好吧,看在我对不起你的份上。我们就聊聊吧。本来我掳你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赚个银子,谁承想现在这事闹到姜大那里去了。也是我害了你。““这是我父亲教我的,他吹的比我还要好。小时候,父亲教我武功,教我练剑。他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对我们很是严厉,却又不失慈爱。这支萧是父亲留给我的遗物,每当我心里难过的时候,便会掏出来把玩一下。“胡三沉浸在回忆中,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温情。绿萼看着那支萧,白玉做的,温润光滑,泛着淡淡的光泽。“遗物?令尊是过世了吗?“绿萼问道。胡三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你读过书,又这么有才华,为什么不走正路,去考科举。要到这里落草为寇呢?“绿萼有些糊涂了。“番薯熟了,来吃番薯。“胡三转移了话题,拿了一根棍子从柴火堆里把烤熟的番薯拨弄出来。绿萼闻着番薯的香味,肚子不禁咕咕叫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胡三。胡三忍不住笑了,用棍子戳了一个递给绿萼:“快吃吧。“绿萼接过番薯,有些烫,她轻轻地掰开,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热腾腾的,让人陶醉。咬一口,糯糯的,又软又香,整个人都好了起来。

她狼吞虎咽的吃着,胡三则就着“九里香“,一口番薯一口酒,两人就这样围坐在火炉边。场面很是温馨,像情侣又像是兄妹,外人根本想不到这两人一个是绑匪一个是人质。吃着吃着,绿萼看着胡三哧哧的笑起来,胡三觉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绿萼看着胡三嘴边黑色的番薯灰,十分的滑稽。她捂着嘴,笑的脸通红。胡三察觉到了,用手去抹,结果越抹越黑。绿萼觉得这时候的胡三很可爱,忍不住伸出白嫩的玉手去帮他擦。胡三有些不好意思,想伸手拂去,却打翻了酒葫芦。“九里香“流到了火炉里,火苗忽的一下窜的老高,绿萼伸出的手被灼到了,发出一声“啊“的惊呼。胡三下意识的一把拽过了绿萼,以免情况太严重。却不小心用力过猛,一个踉跄不稳,绿萼倒在了胡三的怀里。

两人都愣住了,绿萼也忘记了手上的痛,大家都觉得一阵眩晕。等到绿萼清醒过来,她羞红了脸,试着挣脱出来,而胡三则还没回过神来。绿萼用力挣扎,却挣脱不了。胡三呆呆地看着怀中的绿萼,许是九里香的后劲够大,他已经醉了。火光映的胡三的脸膛红红的,不知道是热还是醉了。胡三只觉得怀中的绿萼真美,美的夺人魂魄,他将怀中的温香软玉抱的更紧了,低下头,看着那张秀美的脸,那温润的红唇,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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