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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绿萼(3)

门外泠冽的寒风呼呼作响,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天气,可是也没有此时绿萼的心里冰冷。绿萼觉得自己完了。落入了清风寨,自己的清白是别想保住了,很可能还有性命之忧。家中的爹爹找不到我,肯定是急死了,还有娘亲,肯定会哭坏的,我这杳无音信的消失了,这不是要了娘亲的命吗?千不该万不该自己被什么破箫声吸引,就像丢了魂似的,以至弄的身陷险境。也怪那该死的迷香,那是什么奇怪的香?竟有摄人魂魄的邪魅功效。绿萼啊绿萼,你到底是招惹了谁,要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想着想着绿萼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泪眼婆娑地说:“胡三,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胡三背着手,笑笑:“我们做这行的,从来也不讲什么冤仇,只要价钱合适,我们都会接的买卖。绿萼姑娘,你就别问为什么了,你也别怪我胡三,要怪就只怪你命该如此。”这时绿萼才稍微有点清醒:“你怎么知道我叫绿萼?”“这个不稀奇,在我动手前已经做了有三天的准备了,我的顾客早已告诉我了你的详细情况。”胡三说。“顾客,是谁托你做的?我绿萼向来与人为善,并不曾得罪谁,你丧心病狂,就不要为自己的恬不知耻找借口了。”绿萼激动的说。“我没有任何必要骗你,你不曾得罪别人,可你曾想过你是不是挡了别人的路?想想最近你正在准备的大事情,是不是戳到了别人的心口上。”胡三摇摇头。“挡路,大事,选秀。难道是太太,她怕我一朝飞上枝头成了凤凰,怕我抢了姐姐们的风头,替姐姐们清扫障碍,所以才下此毒手,至我于死地。这样,姐姐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去选秀了。而爹爹也无话可说。枉我叫了她十几年母亲,心肠竟然如此歹毒。”绿萼突然明白了,泪水涟涟。

“事已至此,你难过寻死也是没有用的。”胡三见怪不怪的说,“我现在要去老大那了,看他怎么处置你。别说,你还挺有价值的,你爹爹不是很宠你吗。看来还可以好好敲他一笔。大太太那个臭婆娘,真是个败家星,心狠手辣还头脑简单。这样的女人真是败家星,谁娶谁倒霉,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女人啊女人。”胡三摇摇头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绿萼一个人。炉中的柴火烧的噼啪作响,间或闪出一些火星。寒风夹杂着风雪拍打着木门,鬼哭狼嚎似的声音。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风的声音只有郊狼在山林中隐约的咆哮。在这无边的暗夜里,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绿萼有些害怕。

不管它这么多了,想也没有用,还是先睡觉吧,绿萼是困极了,加之又怕又累,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在梦中,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家,娘还是那样年轻漂亮,娘在教她弹古筝。娘的手指漂亮极了,修长嫩白,新剥的水葱似的。纤纤着素手,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娘的琴声带着感情的,听的人都能够被深深的打动。想当年,娘是长安城的乐伎,不仅人长的花容月貌,更是琴艺高超,还会吟诗作赋。仰慕她的王孙贵族何富家子弟数不胜数。娘每次回忆起青春年少的日子,都觉得是一场繁华的旧梦。真的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蓖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可是后来,娘遇到了爹。在这等风月场所,娘也是见惯了风流倜傥的潇洒公子,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爹一样走进了她的心里。那天,她正在低垂的淡绿色珠帘里抚筝,“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天,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一曲未了,珠帘被挑开,娘一抬头,愣住了。只见眼前的这位公子面如美玉,鼻梁高挺,威武的剑眉英气逼人,薄薄的嘴唇,身材修长匀称。娘说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比爹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一种清洌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娘,娘觉得他像一道亮光,霎时间有一阵目眩神迷。就这样,娘被俘获了,她陷入了爱河。为了能够和爹在一起,娘爆发出了极大的勇气,这位纤纤弱女子不惜把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给了青楼里的妈妈。可是,娘还是太天真太痴情了,她只相信爱,相信美。却不知道这个世间的复杂。富家公子是不可能娶一个青楼乐伎为妻的,爹的父母断然不肯答应,纵是公子深情似海,也难敌父母的以死相拼。更放不下万贯家财和功名利禄,情和爱,风花雪月不过是男人人生中的点缀而已,远远算不上全部。爹到底还是按照父母的意思,娶了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也就是现在的正房太太。虽说娘先和爹在一起的,虽说娘有花容月貌,和爹情意绵绵。可终难敌世间陈规,不得不做了侍妾。

不出几年,有了绿萼。爹的事业也更加风生水起了。“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岁月的风尘逐渐带走了花容月貌,尘世间的险恶和狡诈并不是吟诗作画,抚琴吹箫能够解决的。这需要权术和阴谋,太太更能够帮助爹,娘的房间爹来的越来越少。然而娘却并不生气,她总是喜欢回忆以前和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仿佛一切足矣。后来,当绿萼渐渐长大,爹的年纪也逐渐增加,事业也发展到了平稳的阶段,开始有了闲暇。这时候才开始关注起了她们母女,许是想起了年少时光,许是对绿萼母女心存愧疚,更多的也可能是看到渐渐长大的绿萼眉目间更多地有了娘当年的风采和神韵。让爹爹感慨的回忆起了自己青春年少最好的日子。总之,爹爹开始加倍的对绿萼母女疼爱了。这种对绿萼的宠爱终于成功的激起了太太和两位姐姐的嫉妒与不满。

一个庶出的丫头,竟然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们的不满渐渐由心中的怨愤变成了平日里的排挤,但是好在有爹爹的宠爱,她们也并不敢怎么样。

到了今年夏天的时候,有一天,爹开心的回来对绿萼和娘说:“宫中明年要选秀女了,我们家绿萼这容貌品性,这琴棋书画,怎么说也算是上等的人物了。虽然我有些舍不得,但是为了孩子的前途,还是要让她入宫。指不定哪天就靠这孩子光耀门楣了。如果真有获得圣眷恩宠的那天,我也算是了却了平生的心愿了。我这一辈子做的最对不起你的事,就是贪念地位和荣华富贵,当年让你做了妾。我想让我们家绿萼能够显赫的身份和地位,能够弥补对你们的缺憾。按照朝廷规定,每家只能送入一个姑娘待选,我们家我决定让绿萼去。”

就这样,接下来的日子,绿萼每天都在为选秀做准备。虽说自己美貌不俗,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但是世间人才济济,美女如云,自己也并没有什么把握,唯有苦练技艺。而这更加招致了太太和姐姐的不满和嫉恨。

啪啪,门被推开了。“吃早饭了,姑娘。”绿萼从梦中醒来了,看见一位老妪,提着一个竹篮,在那黑漆漆的木桌上放上了两个馒头,一碗粥。绿萼这才又回到了自己真实的处境,自己这是在土匪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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