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幕云霜醒来以后,检视自身片刻,终于不由的惊喜出声。
因为她发现,自己那原本死寂枯寒的孕宫,终于如初春孕芽,生出了一点种子。
使的整个孕宫,犹如大地回春,变的生机盎然。
忍不住喜极而泣,这一刻她足足等了十多年,总算盼到了!
一旁的两人,不由的抱着她,一起为她高兴。
过了半晌,幕云霜笑中带泪道:
“空郎,谢谢你,终于让我圆了做母亲的心愿,我决定立即返回师门,以后就好好的养儿育女,除非必要否则我不会再出来了,你若想我们了,便来看看我们。”
空林瞧着她仿佛整个人活过来一般的娇靥,又听她首次如此唤自己作空郎,便知她有多开心,也是直到此刻自己才真正走进她的心。
又听她已然改口,同意自己去看望她母子,乐的不得了道:
“好的,不过需要走的这般急么?”
幕云霜柔声安慰他道:
“其实这里我早就待够了,早盼着能早点回到生我养我的家乡,眼下心愿已了,便再没有留下去的理由了,空郎你可明白!”
尽管心中不愿,但早有心里准备的空林,只能同意道:“那好吧,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一边的巫云陌亦笑着道:“是呀,霜姐,我们送你一程吧!”
幕云霜笑着回道:
“谢谢你们,不过确实不用了,我刚才已与师伯商量好,若是今日能成,她便会亲自护送我回师门的。只不过,空郎昨日答应你的事,恐怕我却无法办到了!”
空林摆手道:
“这个我正想与你说,此事我思前想后,让你出手确实不妥,你的身形无论如何掩饰,都难改变女子本身的体态。
再加上你又有了,更不方便了,而且经历昨夜一变,事情有了转机,找人代劳之事可能就不必了!”
幕云霜不由放心道:“如此那就最好不过!”
顿了顿又道:
“现在我把师门地址告诉你,你且记下,当然云陌妹子若是有空,也可来转转,到时我必竭诚相待!”
巫云陌当即高兴的应承下来,才听云霜道:
“我师门是在祈州西面的山麓上,具体地点你到城中打听一遍,便可找到,切记到时不可提我的名字,只可提起师伯,明白吗?”
空林不由讶道:“这却是为何?”
幕云霜露出一屡苦笑道:“到时你便知道了!”
此时却听巫云陌突然欣喜道:“呀,霜姐,你师门离我师门并不远,至多三五日脚程,不若到时候我去看你!”
幕云霜笑着应是:“妹妹能来,当然是再好不过!”
巫云陌高兴的应道:
“好啊,到时一定来看霜姐。”
顿了顿,忽做恍然大悟状道:
“呀,我差点忘了,师门的书信我还未回,我先去一回,你们聊吧!”说完便忙不迭要往外走,好似很急一样。
空林不由大讶:
“什么信呀,要这么急……”
见她好似不作理会,只好忙问:“喂,我等会上哪找你?”
远远飘来三个字‘老地方’!
剩下空林一头雾水的愣在那儿,惹的一旁的云霜卟哧娇笑,这一笑犹如百花盛开,娇艳无比。
惹的空林险些变成猪哥脸,只会傻傻的笑。
如此更惹的佳人娇笑不止,良久才点醒他道:
“你呀,真是笨,这是多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哪里是急着要去忙,其实是因为知道我要回师门,急着给我们独处的空间,想让我们多说说话呀!
你呀,真是命好,遇上如此贴心的好姑娘,可一定要善待人家!”
他哪会不从命,点头如捣蒜道:
“嗯……我一定会待她好的,而且不光她,你也一样,这一辈子都是!”
可是幕云霜却并未如他所希望那样,感动相迎,而是突然沉默不语。
以致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瞧着云霜脸上那复杂无比的神色,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明悟,或许是之前二人之间的结合太过迅速,又有些功利,充斥着为达目的,万事皆可抛的执着。
所以二人可以任凭疯狂,幕云霜甚至可以同意三人行的荒唐要求,一切都只为达成最终的心愿。
但是当这个目的终于完成,一切的理性、一切的原先所抛弃的约束,一切原先所毫无顾忌的世俗伦理,全部都统统回来了。
二人好似再难回到那种,可以坦承一切,忘却一切的明断之中,原本明朗的关系,却忽然变的扑朔迷离,层层重叠的迷障阻隔,再难看的清彼此本来面目。
这种感觉他相信不但自己有,云霜也该是一样。
所以才会随着巫云陌离去,很快变的相顾无言,一切仿如再难回到从前。
他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突然好想仰天嘶恐,发泄出这突如其来的惶恐与无奈!
于是,他蓦然窜到小院之中,对着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发出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长啸怒吼,其音悲戚执拗,连绵不绝!
惹的静坐席上的云霜,忍不住心酸落泪,轻泣不已。
这一声仿佛为尽弃他心中所有的悲伤、无奈、委屈、愤怒,只觉似有无数的难过从口中宣泄而出。
越久越难抑止,其持续的时间越来越久,不但远远超出常人所能达到的气息程度,甚至是连一般后天顶尖高手,也难达到的气脉悠长程度。
直到他感觉快要将心绪中的所有负面情绪,尽数清空时,蓦的忽觉心中某一根弦,‘咔嚓’一下绷断了!
随即他的周围犹如掀起一圈气浪,衣袂翻飞中,气卷散叶穿,霎时席卷四周近十丈方圆左右,方才慢慢消去。
然后他的周身,犹如遮起一层薄薄的气雾,似有若无。
空林心中立时明白,自己的境界突破了,终于迈入可以运起真气护体的宗师境!
望着正因担心自己,而来到离自己不远处的云霜,他不由的露出一抹苦笑,一闪而逝。
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否该多谢她,若非她引发了自己长久以来,心中所隐藏的所有负面情绪,借着今日机会将之尽泄。
想要如此快的悟通这一点,直达宗师境,还要好长一段时间,但是刚才那种感觉滋味,他实在不想再尝试了。
不过释放出这一声绵长锐啸,他也对离别带来的伤情,心中好受多了,更能够坦然面对了。
遂对着云霜含笑点点头,徐步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唱道:
“有聚便有散,有离别才有重聚,古今皆如是,云霜娘子,夫今去,踏便千山百河水,终会觅得逍遥路,待从头,凤随凰!”
……
而远远听到空林的啸声,急忙赶回来的巫云陌,只来得及听清他所唱的最后九个字:
“逍遥路、待从头、凤随凰!”
美目不由泛起几丝凄迷,泪欲朦胧道:
“我的空郎,我总算明白,为何云霜这等艳绝人寰的绝代佳人,也愿与你共成心愿哩!”
空林迈着潇洒的步履,从巫云陌面前经过,递给她一个跟上的眼神,便疾步远去。
她连忙跟上对方的步子,不过却忽然察觉到,平日里总能压过对方一线的轻功,此时用来却好似再难占得便宜,仅是堪堪与之持平而已。
不由心下暗奇,莫非对方功力又有精进?
而来到院外的幕云霜,望着空林已然消失的背影,既有难言的失落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正是神色复杂叹息时,一旁忽然多出一个人。
只听来人淡淡道:
“怎么,是否觉得给此子自由,有些舍不得,还有些可惜?”
幕云霜毫无奇怪之色的答道:
“他的神奇与天赋,就好像一块顽石正在化为美玉,不断散发出惊心动魄的玄奇瑰丽,可想而知将来的成就会有多高,我又如何忍心,将他束缚在我这不幸之人身旁呢?”
宁夕沫油然道:
“谁说不是呢,自从你与他修好成双以后,原本因伤大幅倒退,多年停滞不前的武功境界,仅仅几日时间便已经重回巅峰,可知这小子的神奇,远不止仅是‘长生诀’这么简单!”
幕云霜谓然道:
“师伯这么快便看出来了?其实这只是他刚刚令我受孕时,不知何时发生的意外,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说着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突然又道:
“他还真是一个福星,我观师伯气息似乎亦比之前有所不同,是否近日偶有所悟,亦突破多年桎梏?”
宁夕沫的耳根红晕倏的生起,又微不可察的一闪即逝,脸上则是一派平静,轻嗯一声道:
“确实有所精进……”
旋即又轻咦一声道:
“咦,云霜,好似你的灵性又重新回来了!变的有所不同了……”
幕云霜平静道:
“我也不知道,就算是,也定是他带给我的!”
宁夕沫只能默然,心里却是叹到,这小子确实与众不同,但其实你平日看到的这些,只是他武道成就的一方面。
他在另一方面,庙堂之上,时局之上,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百变手段,几乎将庙堂之上所有人,都玩转于股掌之间,又岂是一般人所能办到。
静默半晌,见幕云霜脸上仍是一片深思之色,遂忍不住打断道:
“云霜,该走了!”
“是呀,该走了,师伯,我们走吧!”
幕云霜恍然点头,随即带上随身之物,默默的凝视一眼,这旅居了近十年的地方,沓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