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林并不忙着立即离开翠寒楼,只要一时他还未暴露行踪,那便不必急于一时。
此时他在考虑,既然对付白江原此人的行动,明显是对方诱己出动的陷井,那自己又该如何寻凉王这方诲气呢?
还有原先所想的嫁祸之计,又该计将安出?
若是过了今夜,待到明早,有伙计遍寻杜眉不着,定会又要惊慌失措,闹的众人皆知,所以想要行那嫁祸之计,必须在明早日出之前。
可是这杜眉安全返回的消息,知晓的都没有几人,那又如何……
咦,不对,以这些势力组织的作风,必然是互设暗子细作,或者互通消息往来,没有理由过了一夜,都无人知道凉王手上的筹码给人截了。
更何况应笑痴知道了消息,参与其中的关中剑派弟子又不在少数,消息想不外泄都难。
更不用他必然将内情上报,那关中剑派一系的人也必会知晓,再加上部分福聚楼伙计是杜眉心腹,也同样知晓她安全返回,所以消息早就传开。
他可不敢小看,这些人汇集消息情报的能量。
否则也不会有人,这么快便设下此毒计,来引自己上钩。
想到这些,空林哪还不知道怎么做。
……
复又回到那片巧得消息的暗影处,等了一阵子,果然又再听到了,那二人貌似无奈的对话。
此次他有意留心其中微妙,果然发现他二人语气中,除了充斥着不耐与烦躁,相比之前说话时的精神已然差了些,变的有些有气无力。
当然这是有他有心计较才会听出来,任谁这么大冷的天,每隔一段时间便要重复一段话,虽然本身的烦躁与不耐,可以经由话中的愤恨发泄出来。
但是过了如此之久,总是难免精力不济,说话有气无力的。
不过他们已算相当难得,若非心有定计,任谁也很难从这一点,发现这其中不妥,想不入宼都难!
带着一丝窃笑,他带着得意的心情,悄悄掩回福聚楼一侧,借着阴影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攀到杜眉的香闰外。
关键时候他不敢大意,将灵觉放至最大,范围相比无名心诀自主激发时,那最高峰的四五十丈,眼下已大为缩水只剩十余丈左右。
以这等距离,想要只要不是碰上先天高手,这点本事该已足够应付。
眼下他更是小心的,将自己的呼吸调整为内呼吸,口鼻呼吸断绝,虽然如此极为损耗真元,不过为安全计还是值得的。
一切如他所料,他曾布在窗边的发丝已经悄然不见,不过窗扣却完好水损。
可见这段时间,定有人来过此间,有可能在里面搜索一圈,找不到人才原样退走,可见对方也非庸手。
遂放下心来,他以掌心暗劲,悄无声息的震断窗扣,无声无息的将窗户推开半扇,轻巧的钻入其间。
甫一落地,他便感觉到不对劲,以他经过脱胎换骨提升后,远超常人的五感,明显感觉到空中残留着一丝,不同于自己与杜眉二女的气息。
而且这丝气息,分明是浓郁不散那种,显然来人还在这间屋子中,并未退走。
但是在灵觉中,却分明感觉不到任何人,立知来人武功极高,已超出自己目前所能感知的极限,必是先天那个级数的高手。
心下不由大骇,强忍着转身便逃的冲动。
按奈下恐惧的心思,他的心中突然想到,这位先天高手,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边已有一招陷井对付自己,没必要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最有可能的,收到杜眉回来的消息后,各方被凉王刻意放出的,真真假假的消息所迷惑。
导致纷纷出动,凉王打的也就是混水摸鱼的主意,而其中就有一方,居然花大力气,请出先天高手介入,打的主意该也是为了截走杜眉。
幸好自己提走一步,将杜眉接走,否则这一交最后的疯狂,无人能扛的住。
而以自己现在蒙着头套的样子,谁还能认得出自己,所以理该是安全的。
遂装做毫不知情的样子,按照原定计划,鬼鬼祟祟的将房中细节,布置成杜眉被来人突然闯入惊醒,仓促迎敌之下,才来得及交手几招,便失手被擒的现场。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开,感应中来人似有若无的气息,所在的方向。
且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早就内呼吸转为外呼吸,更将气劲尽力收敛,免至引起高手警觉误会。
将几处床椽与桌椅破开几道口子,基本用的是都是暗劲。
虽然他有着夜能视物的能力,但是却一直不敢,朝那个方向张望,幸好如今只是为了嫁祸,这位高手该不会对自己出手。
而暗中的高手,果然出他如想,一直按兵不动,他也乐的如此。
心中暗叫谢天谢地,一直装着未发现房中有人的样子,布置好这一切,陡然一个空翻撞破窗户,发出‘哗’的一声大响!
借着这一声大响惊动四方时的掩护,他偷偷的将那枚得自凉王的玉佩,扔到窗边的小花圃中。
这才是嫁祸之计的真正点睛之笔,勿要令凉王有口难辨,多数人都不会相信,凉王千金之躯会以身犯险,亲自出手对付一位妙龄女子。
但是他的随身玉佩,却突然遗落在当场,这其中的味道,自然不免会引起旁人诸多猜测,而且他连解释都是欲辨无从,只会越描越黑!
想到这些他便乐的不行,当然眼下由于破窗之举,引起的响动,已将所有人目光全都吸引过来,刻下已成众矢之的。
再想轻松溜走,便没有那般容易了,不过他就有所计较,不如此做如此叫人发现房中的异常。
果然后面跟上了好几波吊靴鬼,而他最担心的房中高手,幸好并未跟来。
这让忙着逃跑的空林,大大的松一口气。
眼下这些人,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哪怕全部加起来,也敌不过房中那位先天高手,给自己带来的威胁大。
以他熟知地形,敛息匿迹的心法,又比他们高明百倍,很快便将这帮人耍得团团转,甩的不见踪影,随后自顾自的走掉了。
……
不过一时之间,他也不敢再溜回到宝库,他实无法肯定是否还有人跟着自己,除了那位并未谋面的先天高手,谁知道暗中会否还有其他的先天高手,悄悄的缀上自己。
更加不敢躲到僻静处藏起来,否则若是来人真的吊上自己,到了僻静处下手对付自己,只会更无顾忌。
蓦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想到了同为先天高手的宁夕沫身上,若是躲到她的地盘上,想来任谁也不敢再跟着自己。
于是再不迟疑,加速赶往三合庵。
来到宁夕沫与幕云霜比邻而居的静室,却意外的发现,她的房中居然隐约有光线透出。
这又是意外一喜,原本他只是打算悄无声息的,潜入云霜房中,挨着宁夕沫过上一夜,静候明早上演的好戏。
自己若不刻意掩饰,想来她定能发现自己,不过自己不去打扰她的修行,她理该也不会理会自己。
至于说无法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更是说笑了。
以二人彼此肌肤相亲后的密切程度,又相距如此之近,气机感应中的独有气息,自难瞒过她的耳目。
眼下嘛,她既然没有睡下,自该前去拜会。
于是不再刻意收敛气息,脚下也略略重了些。
宁夕沫立生感应,低喝道:
“谁!”
空林欣然应道:“是我,宁姐!”
说着顺手除下脸上头套,面对着刚刚飞临身前的宁夕沫。
她见空林虽然身着一身黑色劲装,但剑眉朗星,举止间难掩一派潇洒不羁之风。
如今又恰是深夜,也不知他突然所为何来,不知为何芳心陡然升起一丝惶恐、一丝期待、一丝欣喜。
心中的滋味有些复杂难明,呈现在脸上的便是,一副神思不属的奇怪模样,怔怔望着空林,一时却忘了反应。
空林心下有些奇怪,来至她身前立定,见她仍是不言不语,只好轻唤一声关切道:
“宁姐,夜了,为何你还不歇着?”
宁夕沫霎时回过神来,脸上却是倏的升起两朵红云,有些支吾的道:
“没什么,只是想些事情!”
旋即又问道:“对了,这么夜了,你怎么又来了,不需要照顾你家那俏娘子吗?”
语中隐隐有些醋意,空林自然听的出来,又瞧见她脸上不自然的两朵红云,遂嘻皮笑脸的答道:
“宁姐,你可是今日救人的大功臣,我一想到这点,便忍不住立时寻来,想要好好感谢感谢我的宁姐!”
至于如何感谢他没说,但是眼中那若有所思,隐含挑逗意味的目光,自然可令宁夕沫懂得,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重重的瞪他一眼,眼中内含凌厉的警告味道,只见她已恢复一派淡漠的正经味道,叹道:
“那倒不必了,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
空林不由一愣,她怎的转变的如此快,不由愕了一愕。
正在此时,才听见宁夕沫身后传来另一道女子的声音道:
“宁姐,你既有客来访,红凌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便袅袅亭亭的走了,宁夕沫点头示意明白,便任其离去。
回过头,却见空林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正愣愣的回不了神,不由心下气恼,略带不满的嗔道:
“看够了没有,需不需要宁姐替你介绍介绍……”
空林立即回过神来,刚才二人临空对望的那一眼,分明都认出彼此,但是他却想不明白,此女为何装做不认识自己的样子,一时有些想的愣神。
却未曾想,反倒引起宁姐误会了,不过如此也不能说不好,至少试出了宁姐心中,并非全然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见状连忙解释道:
“宁姐误会了,我是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她,后来才想起好似,曾在皇宫中远远的瞧过此人一眼。”
宁夕沫闻言自然释怀,她当然知道今日两人都分别入宫,若是无意中远远的撞上,并不是太奇怪,遂自然领着他进入静室,分别落坐后才道:
“这么夜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空林原想调笑一句,无事可做想宁姐了才来,后来一想还是正事要紧,尤其经历了福聚楼先天高手的惊魂一幕,心有余悸之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尽快远走高飞。
他明白随着京城旋涡的越陷越深,随后出动的高手会越来越多,他这点小身板根本扛不住,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遂一本正经回道:
“我来是想托宁姐给太后传个口信,我明日一早入宫见她,有要事上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