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虽然走了,可小黑依然在毕竟心中留下巨大影响,在某些方面,小黑和毕竟的看法竟然惊人地相似,特别是小黑消失之前与毕竟的对话,更让毕竟觉得意味深长,像个诅咒,却又贴近事实。
毕竟一开始研究小黑,甚至不惜高贵身份主动找上王明请求介入,目的就是要研究鬼怪为何会出现,从而找到一种方法杜绝类似事件的发生,从源头上免去写尔特八号人们的恐惧。如今在写尔特人恐惧之心推动下,又理所当然地担当起写尔特人的保护伞角色,殚精竭虑。
小黑为什么会出现?毕竟似乎也找到了答案,只是苦于没有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杜绝类似事件的发生,倒像小黑说的一样,也许毕竟猜测的都是对的,可他依然什么都无法改变。
不管怎样,已经没有继续研究小黑的价值,便转而想起小黑的另外两个同伴来。毕竟不知道小孩是怎样演变而来,他的生前一片空白,没有档案可以查询,没有任何记录可以参考,这让毕竟无从下手。
又想起小白来,可小白行踪飘忽不定,不像小黑一样三点一线清清楚楚,从十四街三十九号很容易推知其身份,又有老太太的资料佐证,加上熊背山矿洞的推猜和印证不难得知其生前的身份。而小白忽而在深深的小巷子里徘徊在老奶奶的臭豆腐摊,忽而在肮脏的洗脚店里逡巡,忽而在出现在浓浓的香烟雾里,忽而在潺潺流动的化学排污管道里……
这些因素致使毕竟根本无法对小白和小孩进行研究。
正一筹莫展之际,出现了这么一个玻璃渣女人,毕竟能够从梦里笑醒:“我终于可以继续我的研究了!“
毕竟看着自己手上的红色伤痕,欣喜万分。
他拿出笔记本,追踪着玻璃渣女人,一连几日的观察里,女人一直在段绣和利尔飙车的路段上,仿佛那里就是她的家。
第二日清晨,毕竟便打电话给乐于,问清了段绣和利尔飙车出事的地点,果不其然,与监测到的玻璃渣女人位置是同一处。
“请帮我查查,这个路段以前是否出现过交通事故,有人员死亡的情况?“毕竟在电话一头对乐于说。
“哎呀,我们利局长自从出事以来,早查过了,原来这是一个事故多发地段,这十几年来陆陆续续发生的事故不下百起,专家分析过了,这里有斜坡转弯,又加上有两棵秀气的参天大楠木,容易造成车主注意力转移。“乐于说。
“噢,这样吧,我想先去看看现场,再到警卫局资料室看看这些年发生的交通事故,不知道乐警官有没兴趣一起?“毕竟说。
乐于听毕竟这么说,便手舞足蹈起来,这正是乐于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今男神相约,没有不去的道理,于是准备起来。
“干嘛去?“利尔见状,没好气地问。
“段绣出事的地点我觉得问题很大,这么些年发生了这么多起交通事故,我觉得为了广大写尔特八号人民的安全着想,有必要调查一下!“乐于一本正经。
“哟,难得见你在工作上如此积极,不错!“利尔笑了笑,点了点头。
“为人民服务是我们一贯的原则!“乐于差点没飞上天,乐的开了花。
利尔见她如此,便拉下脸来,沉闷地对乐于说:“得了吧,和毕竟一起,你自己多加小心,他可是能耐非凡的半仙,什么鬼怪见了都得绕道,你呢?“
“知道了。”乐于见利尔已经知晓,也不多说什么,悻悻地离开,与毕竟汇合去了。
来到参天大楠木脚下,段绣和利尔飙车出事的地点,此时恰好有几个道路工人在检修铁栏杆,这里大多在树荫之下,又加之冬日临近,很是阴森凄凉。风嗖嗖地,一贯只看毕竟不看其他的乐于警官,此时也不得不仔细打量这里。
毕竟看着眼前的楠木,它们分居道路两侧,几十米高,郁郁葱葱地,四五个大人手拉手也环抱不过来,道路右侧的的楠木上挂着安全提示的警示牌,楠木高且直,这样连挂警示牌通常要立的铁支架都省了,警示牌上写着两行字“前方事故高发,小心驾驶“。
“师傅,警示牌该换了,你们找的哪家公司做的警示牌啊下次换了,字都歪了!“乐于在一旁抱怨。
检修道路的工人忙走上前,细细查看:“哎哟,是歪了,其他都是方方正正的楷体字,就这个‘心’字,怎么歪了快45度角呢!”
又一工人凑上来看:“奇了怪了,上个月我才更换的警示牌,也是上面说‘小心驾驶’这个‘心’歪了,才要求换的,怎么换了不到一个月,又成这样了。”
俩人便在一旁嘀咕起来,乐于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寒寒的直哆嗦,她下意识地向毕竟靠近,毕竟见她如此便问:“冷吗?”
乐于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毕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她又稍稍离毕竟远点儿,怯生生地挪开几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冷。”
毕竟暗自发笑,甜美的笑容当然要被乐于捕捉到,乐于低下头,看着地面。
毕竟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乐于身上,乐于变成了一个小鸟依人的小女人,丝毫没有女警官的霸气凌厉了。
“这地方阴气太重,我们还是会警卫局再说吧。”毕竟说。
回到警卫局,毕竟便让乐于把近些年那里发生的车祸事件资料统统调出来,这时利尔局长也默默地凑过来,鬼鬼祟祟地关上门。
“利局长,您怎么过来了?”乐于问。
“我怎么不能过来?我是事件的当事人。”利尔说。
“您飙车这档子事我们都没往外报呢,要说当事人,您一点边都沾不上,倒是那个叫段绣的,才是真正的当事人呢!”乐于说。
“得,小刘,把段绣传过来问话。”利尔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乐于捂着嘴偷笑,利尔只当没看她。毕竟看在眼里,他早已看出利尔对此事忧心忡忡,大概也猜到了事件和鬼魂相关,然而他又并不想在毕竟面前表现出来,一开始利尔不相信有鬼魂,对毕竟嗤之以鼻,后来利尔相信了,又在怎么对付鬼魂的方式上面存在重大分歧,两人的步调几乎没有达成过一致,此刻又要听毕竟关于鬼怪的分析判断,怎么着都觉得别扭。
于是他找了一个“当事人”的身份参与进来,为的就是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以此说明自己并不乐意听毕竟关于鬼怪的分析判断,而是作为“当事人”不得不坐下来听取事情的经过。
利尔找的这个借口,倒让乐于在心中暗自嘲笑了一番,心下想着:“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什么破理由,难道都忘了自己才是警卫局的老大,有权利了解一切关乎写尔特八号安全的案件吗?还当事人,当事人,哈哈哈……”
“前些日子段绣一直昏迷不醒,的确是鬼上身!”毕竟说。
利尔和乐于听了都是一惊,虽是意料之中,但从毕竟嘴里说出来,心里还是忍不住寒战。
“是你帮他驱走了鬼魂?”乐于忙问。
“我也不知道,那女鬼见了我,就跑了。”毕竟不紧不慢地说。
“是吗?你可真神奇!”乐于啧啧称奇。
“没什么奇怪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鬼怪见了我没有不跑的,可能他们看着我不舒服吧。”毕竟说。
“某些人看着毕先生也挺不舒服的,哈哈哈?”乐于大笑着,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乐于总是敢和利尔开玩笑,利尔也总是乐于如此,陪着乐于一起笑,他乐于看着她颤颤巍巍的胸间,遐想联翩。
此刻,乐于似乎也已经把毕竟忽略了,或者根本没把毕竟当外人,当作四下无人了,乐于直直地看着利尔,暗示道:“利局长,你是不是也是鬼怪呢?哈哈哈!”
毕竟对这颇为喜感的对话先是一惊,而后又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利尔和下属关系如此融洽,而一旁的利尔就没那么好过了,他的脸有点儿红润,他尴尬地挤出一丝笑,随机又陷入冷冷的状态里。
乐于见他没意思,也不多开玩笑。
“好了,说正事吧。这是去年的,共发生了8起事故,看看这些照片和相关报道。”乐于收敛了笑,工作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毕竟接过去,一一看了,死者多为现场死亡,他们有的瞳孔放大,像是受到了惊吓,有的眼睛迷离报道说是醉驾而亡。
毕竟放了下来说:“不是,之前的。”
乐于又把上一年的材料交给毕竟,毕竟又一一查看,又说不是,循环往复看了十几沓资料。
“这是最早的车祸事件了,发生在十三年前。”乐于有点儿不耐烦地递上当时的报纸说,“你看,死者吴心,女,死亡时21岁,尸检报告显示生前体内有大量毒品残留,初步判断是毒驾导致的当场死亡。从当时的照片上来看,死的特别凄惨,你看她的脸和胸前都被车的碎玻璃扎满了,胳膊撞歪了,看这,咦,好恶心,内脏全都露出来了。”
毕竟接过手仔细看了看,一股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感觉似乎哪儿见识过,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当日是个白天,那股黑色飘走的时候并没有看清女鬼的模样,只是恍惚之间能确定是个女的,大概是如此身形,大概是如此感觉,心中已有了七八分把握就是她。
这时,段绣来了。
“欸,怎么是你?”段绣本因为传唤而感到莫名其妙,心中不爽,此时一看到毕竟,心里既意外又开心。
毕竟微微一笑,一股清风徐来,让段绣格外舒服,段绣便凑到毕竟身边坐下来,一脸的神情全给了毕竟,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毕竟的眼睛里。
“是我,最近还好吗?”毕竟问。
段绣抓着耳朵憨憨的笑着:“还好,还好,你呢,原来你是警察,你肯定过的挺好吧!”
毕竟看了看乐于和利尔,又看了看自己,他们穿着制服,知道段绣误以为自己是警察了,解释道:“我不是警察,你看看这个。”
毕竟把手中的资料递交给段绣,段绣接过来一看,瞳孔放大,忙丢到了一边,大叫:“是她!是她!就是她!”
段绣惊慌失措,口中喋喋不休:“难怪你们要抓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了,利局长你帮我作证!”段绣就到利局长面前,求他帮忙。
“难道那天晚上,你看到的女人就是她?”利局长惊讶地问。
段绣忙点头称是。
利尔早已心虚不已,心里凉了半截,说不出话来。乐于看着段绣可怜的模样心疼不已,说出真相恐怕会让他更加难以接受,不说吧,如此这般也不是办法。
还是毕竟给了段绣一个痛快:“没事了,你看看日期,十三年前的报纸,那人早死了,与你无关。”
段绣看了看日期,果然是十三年前的,转悲为喜,抱着毕竟的头大哭不已:“谢谢你,竟!我以为我闯大祸了,他们要抓我呢!”
毕竟笑了笑,还没有人叫毕竟为“竟”,毕竟听着觉得陌生,又觉得暖暖的。便也抱着他,安慰地拍了拍段绣的肩膀,示意他不要伤心。
突然,段绣意识到什么,猛地一把将毕竟推开,满脑子疑惑地问:“什么?那人十三年前死了?那我看到的是……“
几人沉默不语,不说不代表段绣不知道,段绣已经在脑海里慢慢回想起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他渐渐意识到他真的遇到鬼了,那是一个恐怖的玻璃渣布满身体的女人,肠子掉下来,手臂往后翻,她恐怖的眼神与段绣对视时,突然窜进自己的身体,而后昏迷昏迷昏迷,直到有人把他救醒,他越想越觉得可怕,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仿佛快要被揪下来,他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分钟后他慢慢平复下来,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
所幸如今已经没事了,段绣长舒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刚才抱着毕竟太唐突,偷偷地看了毕竟一眼,毕竟的眼中没有异样,还是那样的安静沉稳,给人一种愉悦感,见段绣看着他,便露出一丝淡淡地笑,笑容里包含着安慰和鼓励。段绣不自觉地开始回味,他想起了抱着毕竟的脑袋时那种感觉,尽管发生在几分钟之前,但那个记忆太淡觉得太过遥远似乎要飘走了,越来越远。余温尚存,却总给他一种无法触及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或许那个拥抱就是我能企及毕竟最近的距离吧。“想着想着,心中生起一丝淡淡的忧愁。
又过了几天,乐于把玻璃渣女人的生平档案全部调了出来,从这些案底分析,大概可以这样还原玻璃渣女人的生平几点:
吴心有一个研究维持写尔特八号自供给系统的博士生男友梁闻,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是被他高深的学问和稳重的性格吸引住了。
慢慢地,吴心发现男友并不是她想象里那样的大英雄。梁闻当时在研究一个课题时过于投入导致精神上出了问题,导致梁闻从此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悲观忧,导师不喜欢他撵走了他,梁闻变得一无所有。从此一蹶不振,此时的吴心腹中其实已经有了梁闻的孩子,吴心劝诫也无用,她那么爱他,然而他如今却变成一个毫无责任心的悲观主义者,于是争吵不断,有时梁闻竟然动手打她。
悲观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吴心也从以前活泼乐观的模样变得暴躁,她也开始自暴自弃,最终发生了悲剧:吴心将睡眠下的梁闻杀死了。吴心拿掉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把自己的经历都写在日记里,准备交给警察,她早已做好死亡的准备。她内心苦痛万分,自觉罪孽深重。便打算最后疯狂一次,然后去警卫局自首。
她吸了毒助兴,疯狂享受,最终在写尔特最外围两棵楠木树下出了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