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耀瑞一听是聂司令所托,心中倏然升腾起一股干云豪气,他紧紧地攥住唐延杰的手说:“请首长回去给聂司令捎个话——我在,伤病员就在;我不在了,伤病员也要在。”
唐延杰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说:“老哥哥的心情我理解,但伤病员和你们都要好好的,这是我希望的,更是聂司令员希望的。只有我们都好好的,才能打日本鬼子!”少顷,又对闫维谦、谷月平、曾淑媛和荆保光说,“区公所要全力为收留伤病员的人家提供方便,解决生活中的困难。”
几位区公所领导向唐延杰保证:“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把这项工作做好。”
临走,唐延杰再次嘱咐闫维谦等人:“要想保证伤病员的人身安全,首先要严守秘密。这里离沦陷区很近,鬼子抬脚就能过来,你们要千万小心。”
……
现在,鬼子就要进村了,谷耀瑞急得火烧眉毛。他想去区公所把情况报告给闫维谦和月平。这些日子忙着布置反“扫荡”工作,闫维谦、谷月平和曾淑媛都住在区公所。但区公所在浦南的南面,而谷耀瑞的羊圈在浦北的北边,两地之间足有三四里路。谷耀瑞计算着路程和时间,等自己走到区公所,敌人早进村了,伤病员们躲都来不及。
谷耀瑞又想到敲钟报警。元浦村有座关帝庙,庙门前的老槐树上挂着一口大铁钟,每当开会时就敲响大钟集合人。可现在却不行。拳神庙虽然在浦北,但却在村子最南边一个山脚下,离自己现在的位置也有三四里路,也来不及了。
报告不行,敲钟不行,咋办?谷耀瑞心急如焚,这么冷的天,他却出了满脑门的汗,在羊圈里不住地转圈儿,惊得羊群“咩咩”地乱叫。
敲鼓!猛然间,谷耀瑞想到了轿鼓。自己现在的位置离家最近,可以争取一点时间。而且敲鼓报警也最奏效,鼓声在夜深人静时最响亮传送得最远。说时迟那时快,谷耀瑞从羊圈里跳出来,心急火燎地往家跑。
轿鼓放在谷大豹住的西厢房里。谷耀瑞一进院子直奔西厢房,急忙敲门叫醒大豹。谷大豹正睡得迷迷乎乎,从炕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问:“爹,大半夜的喊我干啥?”
谷耀瑞来不及解释,气喘吁吁地说:“快,快把轿鼓给我搬到房顶上去!”
谷大豹一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搬轿鼓上房干啥?”
“别问了,快搬上去,迟了就出大事了!”谷耀瑞急切地说。
在谷大豹的印象中,爹是个慢性子,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着急过,看样子这次真遇上急事了,就赶紧穿好衣服,把轿鼓搬到房上。谷耀瑞拿起鼓槌随后上了房。
谷大豹刚把轿鼓搬到房顶,还没来得及架好,谷耀瑞就抢先一步,抡起鼓槌,“咚咚、咚咚”地用力敲打起来。
不逢年不过节,也没有人家娶媳妇生孩子,敲啥轿鼓?谷耀瑞这个反常动作,让谷大豹心里顿时产生了不祥之感,忙问:“爹,到底出了啥事?你快告诉我呀!”
“鬼子进村了,你快去集合民兵转移八路军伤病员!”
“鬼子来了?爹咋知道?”谷大豹大吃一惊。
“我刚才去‘轰羊’时发现的。敌人要偷袭元浦村!”
挨千刀的小鬼子,竟然用上了偷袭的罪恶手段!谷大豹是浦北的民兵组长,负有保护伤病员和群众的重要职责。过去敌人来“扫荡”,大都是在白天,民兵组在村外东南西北四面山头上设有“消息树”,哪个方向发现敌情,哪座山上的“消息树”就会倒下,乡亲们看见“消息树”倒下,就会向相反的方向转移。这次敌人半夜偷袭,“消息树”失去了作用。听爹如此一说,谷大豹火速下房去集合民兵。
鼓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惊醒了熟睡中的村庄。反常的鼓声告诉乡亲们,出现了异常危急的情况!
谷耀瑞家的四个伤病员,有三个伤情严重,都是伤了腿和脚,行动极为不便,有一个伤口感染还在发烧。谷大豹带着十多个民兵三副担架,抬着重伤病员搀扶着轻伤员向西部深山里转移。他还让民兵分头通知乡亲们,鬼子要偷袭元浦村,赶快向山里跑。郑凤英搀扶着玉娥,小改拉着永亮和永旺,趁着夜色,跌跌撞撞地向西山跑去。临走,玉娥向房上敲鼓的谷耀瑞喊:“当家的,大家都知道鬼子来了,你别再敲了,快往山里跑吧!”
谷耀瑞的鼓槌没有停下来。他说:“你先带着孩子们走,我随后就到。”
村北已经响起了枪声。鬼子听到鼓响,循着声音扑了过来。可到村里一看,家家户户门上都挂着锁,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次鬼子偷袭元浦村,就是冲着八路军伤病员来的。他们的如意盘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到伤病员。不料事与愿违,还没等进村,就被谷耀瑞发现并及时用鼓声示警,不光伤病员没抓住,连老百姓也跑了个精光。鬼子气急败坏,抡起机关枪朝着挂锁的门上一阵猛烈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