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小改又去给闫维谦送夜宵,“嘣嘣嘣”轻声敲了好几下门,可总听不见“进来吧”这句熟悉的声音。咋回事?没听见?嘣嘣!小改又用力敲了两声,这次屋里有了回音,但很微弱,断断续续地,小改勉强能听见:“是、是小改吗?我、我今晚不饿,已、已经睡下了。谢谢你、你和玉娥大婶。”
小改一听不对劲,闫维谦平日说话底气很足,今天咋变成这个声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她刚想推门进去看个究竟,忽然想到他已经躺下,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进去不方便,就忙去北屋喊大哥。曾淑媛说,月平在区公所值班。小改又急忙跑到浦南区公所,把情况告诉大哥。
谷月平听了心里一紧:闫维谦肺部的老毛病可能又犯了。他左侧肺叶射进过子弹,虽然后来把弹头取了出来,但肺组织受到很大损伤,遇有气候变化或身体疲劳时,左侧胸部就疼痛难忍。这段时间,区公所支前工作繁重,闫维谦休息不好,吃饭也不准时......想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家里赶。
来到闫维谦屋里时,曾淑媛、谷耀瑞、谷大豹也都在。小改慌慌张张找月平,曾淑媛没来及问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从窗户里看到闫维谦屋里的灯光没有了,觉得有些反常,自打闫维谦住进来后,屋里的灯光从来没这么早灭过,于是,喊上谷耀瑞和谷大豹,到闫维谦屋里看个究竟。
闫维谦躺在炕上,紧闭双眼,满脸潮红,处于半昏迷状态。曾淑媛一摸他的脑门,烫手!“高烧,可能是肺部发炎,”她对谷月平说,“得赶快想办法消炎退烧控制感染,不然生命有危险!”
谷月平非常着急:“区公所医务室没有消炎药,只有一些退烧药,恐怕解决不了问题。”
“看来只好到晋察冀军区求援了。可元浦村到军区驻地有一百多里路,又是夜间,怎么去呢?”曾淑媛为难地说。
“好说,我骑上咱家的毛驴去,两个时辰就到了。”谷耀瑞说。
“爹不用去,我去。”谷大豹说。
“你腿脚不方便,还是我去吧。”
“爹和二弟都不要去,军区你们都不认识。我去,但毛驴太慢了,我借尤业田家的那头骡子骑上。”谷月平说。
谷耀瑞无不担心地说:“骡子可比毛驴难骑,这黑天墨地的,你行吗?”
谷月平笑了笑说:“爹放心。我在察北和鬼子打仗时骑过马,骡子比马好骑多了。”说着,谷月平急匆匆地往外走、
谷月平连夜来到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找到聂荣臻司令员,汇报了闫维谦的病情。聂荣臻听了大吃一惊,立刻给晋察冀军区卫生部长江一真打电话,问医院有没有抗炎药物。也合该闫维谦有救,江一真部长说,军区卫生部刚通过北平地下党组织搞来一批盘尼西林针剂。聂荣臻让他给闫维谦特批了几盒。谷月平拿到药品,连夜赶回元浦村,连续注射了三天,闫维谦的病情终于控制住了,人也清醒过来,又经过谷耀瑞一家人的精心照料,身体一天天见好。
这段日子里,小改对闫维谦照顾得最上心最周到。一日三餐,玉娥做好了,都是小改给闫维谦送过去。除了送水送饭,小改还督促闫维谦打针吃药,帮他洗洗涮涮,就像保姆一样。有一天,浦南有个懂点医道的村民对小改说,闫区长体质太弱,给他蒸鸡蛋羹吃,多放些新鲜的山韭菜花,这样能加快身体康复速度。小改听说后,也不管顶不顶用,就上山去采摘山韭菜花。山韭菜生长的地方又高又陡,村里的年轻小伙子爬这么高的山都费劲,可小改为了让闫维谦早点恢复健康,好几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到山上从石崖缝里采摘山韭菜花。有一次下山时一脚蹬空,从山上滚落下来,摔得鼻青脸肿,脚脖子也崴了,好些日子只能瘸着脚走路。
闫维谦实在过意不去,不让她再去为自己采摘山韭菜花。小改不听,说:“闫大哥见外了。你不是说是我家人吗?既是我家人,我做这些事情还不应该吗?”
闫维谦把嘴张了几张,没有说出话来。待他养好病能上班了,小改却累倒了。玉娥给女儿做了饭,本来准备自己给她送去,闫维谦接过碗来说:“大婶,以后只要我在家,小改的饭就由我来送。”
玉娥早看出这对年轻人的心思,也乐意让他们多接触接触,就默认了闫维谦的请求,把碗递到闫维谦手里。
闫维谦给小改送饭,小改十分感动也十分受用,但嘴上却说:“闫大哥工作忙,以后就不要再为我送饭了。”
“你是为我累病的,我也要把你侍候到彻底康复的那一天。”闫维谦说。
两个人你照料我我照料你,互相照料中,爱情的砝码越来越重,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有一天,闫维谦对小改说:“真希望将来我们能够长期这样相互照料,白头偕老。”
天哪,小改盼望已久的话,终于从闫维谦嘴里说了出来。她激动地浑身抖动,拉着闫维谦的手,眼里含着幸福的热泪说:“闫大哥,让谷家轿鼓作证,我会照料你一生一世的。”
听了小改的话,闫维谦也异常激动,把小改紧紧地搂在怀里,久久地亲吻着她的秀发和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