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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缘隔天涯(5)

当年,谷大豹的爷爷谷家尧在颐和园为慈禧太后生日祝寿,施展“一赶三”绝技震动了整个京城。然而,他的“一赶三”与“二手拍四门”相比,在技术难度上还是稍逊一筹。“二手拍四门”的敲法是:在地面上一字排列四只毛毡鞋。其中两只毡鞋上放镲,另外两只毡鞋上放铙。尤业田一手拿镲一手拿铙,左右开弓,快速敲击毡鞋上的四面镲铙,发出来的声音必须一致,不能参差不齐。这种敲法最适用于场面大人手少的情况,因为两只手需要舞动得特别快。所以,自从尤业田独创出“二手拍四门”后,整个元浦村,多年来只有他自己会敲,连谷大豹都做不到这一点。

尤业田有这“一招鲜”,谷大豹敲轿鼓时经常邀请尤业田镲铙配合,演绎出一段段精彩绝伦的天籁之音。而且,谷大豹和尤业田年龄相仿,从小在一起玩耍一起长大,私交挺好。

盼盼嫁给尤业田,谷大豹心里虽然不太好受,但又有一丝丝慰藉,觉得这样也好,尤业田或许比自己更适合盼盼,起码他家经济条件比自己强,盼盼跟着他,生活上不受罪。而且,尤业田的性格人品相貌也不错,盼盼嫁给他,也算没有委屈自己。

莲莲将捡到的轿鼓鼓谱和鼓槌交给盼盼保管。这两样东西,如今就在尤业田家屋梁上放着,尤业田从来没有取下来看过,紫檀鼓槌也没用过。他清楚,盼盼虽然嫁给了自己,但心思多半还在大豹身上。他不抱怨盼盼,只想用时间慢慢感化她。尤业田的做法果然让盼盼既感动又欣慰。后来,谷大豹和郑风英成了亲以后,盼盼也就慢慢把全部心思转移到尤业田身上。

前后脚儿,在谷大豹有了儿子永旺半年后,盼盼也生了个孩子,是个女儿,起名兰兰。

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巧得让人难以预料,巧得让人匪夷所思。盼盼当年喜欢听轿鼓,由喜欢轿鼓到喜欢敲轿鼓的人,最后演绎了一场开始得轰轰烈烈却消失得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结果的爱情悲剧。女儿兰兰的兴趣爱好也随了娘,小小年纪竟然也痴迷轿鼓,一听到轿鼓声,梦中也会醒来。啼哭时,只要听到轿鼓响,马上就会止住哭声。等她会走路、说话时,一听到街里有鼓声就往门外跑,谁都拉不住。

兰兰如此这般迷恋轿鼓,可害苦了盼盼,也吓怕了盼盼。每当街里响起轿鼓声,盼盼心里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她寻思,自己走过的这条磕磕绊绊的老路千万千万不能再让女儿重走一遍。所以,每当鼓响兰兰往外跑时,她总是拦着说:“不要出去,在家里好好呆着!”

兰兰不听,非要往出走。

盼盼吓唬兰兰:“那不是轿鼓,是老虎。”

兰兰不信:“娘骗我哩,明明是一面轿鼓,怎么能是老虎?”

“轿鼓敲着敲着就变成大老虎。你听,咚咚响,那是老虎叫唤哩,要吃人,快别去看了。”

“我看了很多次,没见它变成大老虎,没见它吃过人呀!”

“小孩子家懂什么?娘说是大老虎就是大老虎。它以前咬过娘,以后还要咬你。”

“那么多看轿鼓的爷爷奶奶哥哥姐姐,都没挨过咬为啥单单咬娘和我?”

童言无忌。兰兰的话让盼盼无言以对。是啊,轿鼓这个“大老虎”为啥单单咬我们呢?盼盼心里陡然涌起无限酸楚:这、这是因为娘的命苦。兰兰啊,但愿你的命运比妈妈强!

然而,让盼盼始料不及的是,兰兰以后的命运竟然比盼盼还要坎坷万分。

自打和盼盼结婚以后,尤业田总想把鼓谱鼓槌还给谷大豹,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老在自家放着不合适,况且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传到谷大豹耳朵里,自己和盼盼说不清。所以,有很多次,尤业田对盼盼说:“永旺会敲轿鼓了,大豹也断不了摸摸鼓槌,看来他不在意你们那桩事了,咱们替他保管的东西该归还给他了。”

每当这个时候,盼盼总是说:“还是一定要还的,不过要找个合适机会。机会不合适,会引起大豹怀疑。他是个犟驴脾气,不对心思的事决不接受,咱们反倒弄巧成拙。”其实,盼盼心里的“小九九”早打算好长时间了。她这几年十分注意观察谷永旺这孩子,觉得他和谷大豹的脾气性格完全一样,不同的是长相模样要比大豹齐整多了,很像他娘郑风英。郑风英除了耳朵聋外,其他方面都很优秀,尤其是相貌挺漂亮的。盼盼虽然现在和尤业田一心一意过日子,但对谷大豹的那份情愫并没有割舍干净。她喜欢上了谷永旺,想将来把兰兰许配给他,自己没有实现的愿望要在女儿身上实现。她还想,等这件事情有了眉目以后,就把鼓谱鼓槌当做见面礼交还给谷家,最好是在永旺和兰兰的婚礼上,由自己亲手交到永旺手里。

盼盼把这个打算告诉了丈夫,尤业田也很喜欢永旺,自然满口答应。这些年来,尤业田总觉得欠着谷大豹的人情。深爱着大豹的盼盼嫁给了自己,虽然自己不是横刀夺爱,但人家两个人毕竟相爱在先。所以,当盼盼提出将来把兰兰许配给永旺时,他一百个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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