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在胡说八道?王远强、潘玉庚搞了一趟外调,证明材料上连个公章都没盖上,难道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肖江估计谷大豹一定是为闫维谦和谷小改的事情而来。他想告诫谷大豹别枉费心机,闫维谦和谷小改的事你插不上手。
“你姓肖的得意啥?那是和你一样的坏人在作恶。没有那个红圈圈,好人成不了坏人;有那个红圈圈,坏人也成不了好人。公章红,不如好人的心红。我来安州就是给闫维谦谷小改作证的。大活人作证,难道不比那个红圈圈管用吗?”
“作什么证?”
“证明他们是好人,而你才是个货真价实的坏人。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当年在元浦村,偷鸡摸鸭子的事你就没少干,现在越老越不要脸,还学会了疯狗乱咬口!”
“大舅哥为妹夫作证,狗皮袜子没反正,谁相信?”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有多少证人,”谷大豹高喊一声:“永旺,上来!”
话音落处,会场东边齐刷刷地站起一群人来,有三十多个,有的挎着大鼓,有的拿着镲、铙和锣。谷永旺在前头领着,排成一路纵队向主席台上走来。
“这些人中有姓谷的姓刘的,还有姓赵的姓张的,”谷大豹对肖江和专案组的人说,“元浦村有十多个姓氏,每个姓氏出两个代表,大家都来为闫维谦作证,他不是坏人,他是共产党的好干部。这些人多数和闫维谦谷小改不沾亲不带故,就是想为共产党的好干部说句公道话。”
一个小山村的三十多个乡亲,为了给闫维谦和谷小改作证,千里迢迢来到安州,这可是天下奇闻,台下参加批斗会的人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些老乡,可真够实在的!”
“不愧是老解放区,群众的思想觉悟就是高!”
“嗨,人来作证就行了,大老远的,带那么多家伙什儿干什么?”
“是啊,又是鼓又是锣的,上下车多累赘!”
“……”
谷大豹举起鼓槌在一面大鼓上“咚咚”敲了几下,说:“乡下人嘴拙,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今天,我们把轿鼓带来了,让轿鼓替我们说话。肖江不是说敲“风搅雪”极端反动,是破坏抗战吗?今天我们就当着安州人民的面敲敲‘风搅雪’,大家听听到底反动不反动。”说着,鼓槌一挥,所有的家伙什儿一起跟着敲了起来,“咚咚、哐哐”,会场上顿时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批斗大会变成了鼓乐表演大会。
一直低着头的闫维谦和谷小改,起先听肖江说谷大豹来了,觉得根本不可能,他来这里干什么?后来见有人摘了他们脖子里的黑牌子,谷小改扭头看了一下来人的腿,发现右腿有点瘸,就悄悄地对闫维谦说:“真是二哥来了。”
闫维谦苦笑着说:“唉,他还嫌事情不乱吗?救落水的把自己也带到河里,这笔账他怎么就不好好地算算?”
“我不这样看,二哥来或许是件好事。”
“但愿吧。”
这时,只听谷永旺说:“王远强、潘玉庚二位同志去元浦村外调,元浦村那个黑了心的革委会主任张永革不给盖章,无法证明闫维谦的清白,所以,我们用轿鼓来证明他的清白。人心坏了嘴就坏了,说话掺假变味儿。轿鼓声不掺假,敲到千年万年,也是“咚咚”的声音,永远不变味儿!”
谷家父子的话就像“咚咚”的轿鼓掷地有声,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二十多年过去了,再一次听到这激动人心、鼓舞斗志的“风搅雪”,闫维谦感慨万千,他虽然没有戴着黑牌子了,但还被人反剪着双手摁着脑袋。他对站在身边的谷永旺说:“你把麦克风拿过来,我想说两句话。”
谷永旺将摁着闫维谦和谷小改脑袋的两个人推开:“一边去!再摁,我用鼓槌敲碎你们的脑袋!”随后,他把绑着闫维谦和谷小改的绳索解开,把麦克风递过去:“姑父、姑姑,有啥话你们尽管说,今天,元浦村的乡亲们给你们做主了!”
闫维谦接过麦克风,对着会场大声说:“对于我来说,这段‘风搅雪’再熟悉不过了。历史上,它曾为打败过匈奴、打败八国联军立下了赫赫战功。在元浦村,它还为打败不可一世的日寇松尾中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永远不会相信它会成为我***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