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沛没再说话,他静静的站着,眼睛狠狠盯住王相,如果目光如刀,王相早已粉身碎骨。他知道的太多了,有些隐私之事,不是亲近之人是不太可能知晓的。这个王相,在自己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他如此这般的接近自己,到底意欲何为。文沛所能想到的最充分的理由,就是他是冲着三叔来的——毕竟三叔的财富帝国,外人难以想象。
那他提到的那个梦又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难道另有隐情?自己家族除了三叔家走的比较辉煌,剩下的也不过是些普通市井乡民罢了,顶多算个中产。
转眼间的事,文沛心中已经想了百转千回。他双手紧握拳头,瞪着眼,恶狠狠的说:“你还知道什么?!”
“我现在说出来你肯定不会相信的。你们文家的人,一向很有好奇心,我以为只要能说服你过来这里,后面的事就会水到渠成,哪里想到,你还挺特别,看到不对劲,居然转身就走。”
王相笑了笑,“我只不过是想留你一会儿,等这事结束,你作何打算,不与任何人相干。”
“但是现在,你得听我的。”
文沛依言,只是点下头,便没再说什么了。现在再来感觉这里的气氛,恐怖已经不足以占据内心,他有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对他也很重要。这个王相,也许是打开自己身世的一把钥匙,就算开不了秘密的大门,能看见门缝也是值得的。
这样想着,文沛对这个惊悚恐怖的地方,竟然有点期待了。
但是傅越还是坚持离开,文沛知道他的意思,既然决定不走了,与其两个人同时留着这个诡异的地方,倒不如先出去一个,这样即使有什么意外发生,也好有人知晓,方便前来救援。
还是傅越考虑的周到的啊。从一开始,他就没信任过王相,他愿意一路跟随,不过是看文沛的需要。文沛知道这点,所以他拍了拍傅越的肩膀,“行,等我回去吃午饭。”
傅越狡黠的笑了,文沛也笑了。
如果到了午饭时间,文沛还没有回来,傅越就会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了。
王相没有理会傅越的离开,他没时间了,“好,时间到了,你们都出去吧,把门关好。”
然后他就径直躺在了床上。
即便是这一路走来,碰到过各种邪门古怪的事情,文沛的心已经锻炼的相当坚实——此刻他还是惊的目瞪口呆!
郑归来走了出去,顺手拍了一下文沛,把他从呆掉的状态中唤醒回来。谢熔走在最后,她轻轻掩上门,然后说出了此行第一句话。
“半小时后,他没出来,换你进去。”
她的眼睛直视文沛,文沛却看向郑归来。
“说的是你。”这是她此行的第二句话。
文沛一愣,开始以为她说的是郑归来,毕竟他是王相请来的高人,这么重大的时刻,不应该是他作候补么。
“恩?我?”文沛指了指自己,惊讶道。
郑归来嘿嘿一笑:“你不用看我,我的任务没到时候,还早着呢。”
文沛不答应了,开什么玩笑,要知道前段时间,仅仅是看到灯下的一个影子,就把他们吓的魂飞魄散,这才过了几天,居然开始要求他在鬼影的老巢睡觉!
谢熔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一丝情感,“吴文奇是计划A,你是计划B——本来是没有B的,没想到吴文奇失踪了,你却来了,这真是命运的安排。”她指了下房间,“这是他的计划。不过,因为是你的原因,他愿意自己先去试一试,这算是计划C吧。”
“那他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躺在里面有什么用?”这个才是整个事件的核心。没有人会轻易的大费周章做这些事,而且,躺在死人的床上,这么可怕的事都做的出来,可想而知,他的真实目的也不会是稀松平常。
“他在找回自己的记忆。”
文沛想再问,但是谢熔说完这句就走了出去。
这是不想再说话的意思了。文沛无奈,也跟了出去,现在屋子里头就剩他和郑归来两个人,而外面院子,则有三个。不用考虑,文沛也只知道该待在哪里。
那两名男子还站在院子,不过是呈对角状站在角落,像是两棵树。从见到他们起,文沛就没听他俩说过话,此时更不好意思主动打招呼了,谢熔双手抱在胸前,一幅谁也不搭理的样子。文沛自觉站到一边,无聊地看着当初遗留下来的火盆,静静的发呆。
半个小时过去了,王相没有出来,文沛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谢熔早已等候在门外,此时赶紧推门进去。只见王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腿脚完好,但是七窍出血了。那血迹爬满了脸面,弯弯扭扭的,远处看,像是一道道伤痕,近处一看,触目惊心。
谢熔用手擦去血迹,探了一下鼻息。郑归来也过来把了把脉,“需要休息,抬到院子去。”
那两名男子不知何时已组装好一部担架,他们把王相抬上去。谢熔站在旁边,把他的戒指捋了下来。然后拿到文沛面前,“戴上他的戒指。进去后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文沛拿着戒指,心里万分纠结,这该死的王相,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他那么牛逼闪闪的样子,最后都是七窍流血的下场,自己贸贸然前去,不就是送菜领便当的节奏么。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事关系重大,自己多年来的夙愿,第一次出现希望的苗头,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放弃的。
想到爸妈,文沛下定决心,铁了心咬咬牙,给自己壮个胆,进了房间。
谢熔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然后再次掩上门。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文沛大叫:“二十五分钟就进来!”
屋里安静下来,就算知道一门之隔的外面,有两人在守候,一个是长腿高手,一个是“世外高人”。文沛此时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狂跳不止,心里面有决心是一回事,抱着决心实践则是另外一回事。
“卧槽卧槽,真的要躺下么。”双腿也快要控制不住的抖起来了。
硬着头皮的文沛慢慢摸到床边,床板上还残留着王相躺过的温度。想到王相那毁容一般的脸,头皮都开始抽搐。“闭了眼,当睡死过去算了。”
文沛躺下来,不敢睁开眼。
空气中似乎有电流穿行的声音,有轻轻的“呲啦”声传来,如果再仔细用心点倾听,甚至可以听到床板里蚂蚁穿行的响动。此时就算是有蚊子飞过,文沛自信也能数清楚几只公几只母。文沛的听觉,在黑暗中,已经无数倍放大。
“呲,呲呲,呲呲啦。”
不对,这不是想象中的声音,是正在发生的!文沛猛然想睁开眼,但是在0.01秒中又决定闭上。
灯泡在闪。就算是紧闭双眼,文沛也能敏锐的感觉到光线的明暗变化。“卧槽,这什么情况,刚才王相在时,怎么没有。这TM也能让我赶上。”
感觉到灯泡在闪,文沛想起了拍电影的那个晚上,就是在昏黄灯光的闪动中,一个影子慢慢起床。他极力想赶走脑中这个想法,可惜却起到了相反的作用,这个想法现在越发强烈。鼻子也出现麻痒的状况。
“我这是七窍流血了么。”文沛很想摸一下自己的鼻子,“然而我还没有晕过去,我倒希望我现在晕过去。”鼻子上的痒在脸上蔓延,画出了一道道七扭八歪的路线。
那种痒感无法言说,它一点一点的累积,让文沛暂时忘记了恐惧,但是这痒却深入骨髓,腐骨蚀心,“这哪里是七窍流血,这分明是心脏上流血。”
文沛终于忍不住了,“啪”的一下拍在了自己脸上。但手上没有血迹的感觉,感觉手指揉过了一个小疙瘩,“****的,是一只蚂蚁。”
这一巴掌没少用劲,主要是那痒太刻骨铭心,所以手上不自觉就加了力道。拍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眼睛条件反射般,睁了开来。
灯没再闪了,屋顶也是平淡无奇。文沛想活动下脖子,刚才被那声音和痒整的全身僵直,动也不敢动,现在稍微松一口气,便发觉脖子酸痛。
脖子只稍稍偏离了不到一毫米,眼角的余光就发出了痛苦的警告:“床边有东西!”
文沛立即闭上眼睛,但是已然来不及。一团黑乎乎的脸面,出现在文沛的面前。
“啪。”
灯灭了,房间黑暗下来,文沛的身体,还有心灵,一齐没入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