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有次更邪乎。
卖菜是一件辛苦活,赚的也是辛苦钱,没干过之前,文沛就知道卖菜很辛苦。干过之后,发现卖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辛苦。以前开超市,整天优哉游哉的,现在每天天不亮就要去蔬菜批发市场,有时还要去乡下,风雨无阻。
那天,文沛又要去进货了,为了多赚点钱,他推出了绿色有机概念,所以要去合作的菜农那里现场采摘。但这需要早上起的更早,去的时候,天连蒙蒙亮都没有,而且还下起了小雨。文沛很烦下雨,天是阴仄仄的,人也是阴仄仄的,还容易变懒。
其实,他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一层原因,但是他不愿意想起。
走在半道上的文沛,睡眼惺忪,他有点后悔,早知道不赚这一笔了,太痛苦。但是没办法,走都都一半了,再往回走,空车回去更痛苦。
快到地里了。
此时天有些亮色,东方开始泛着点点的白。文沛强打起精神,不时猛摇几下头提提神,他可不想眯着眼算账,上次干过这事,多给了好几百,回到家才想起来。
睁大眼的文沛继续赶路,快到目的地时,看到路边有个女的在挥手,给人的感觉,像是要搭便车。文沛心肠一直不错,看到有老奶奶买菜,他一般会让一点点钱。有孕妇买菜,他会告诉人家哪些菜最好不要吃。所以文沛的生意越做越好。
看到有人想搭便车,他想也不想就停了下来。
那女的头上围了薄薄的一层纱巾,像个阿拉伯人。年纪应该不怎么大,因为文沛能看清她的身材,婀娜多姿。
文沛先打起了招呼,“挺冷的哈。”清晨的小凉风是挺冷的。
女孩像是害羞似的,点点头,并不答话。
“你是不是要到前面去,你到哪里去?我捎你一把。”
女孩又点点头。
文沛觉得奇怪了,这女的怎么回事,话都不说一句,我怎么知道你要去哪里。难道是哑巴,不会说话?或者是精神病,大清早跑出来了?
文沛觉得有点棘手,双手随便比划两下,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前面的路,“你要到哪里去?”
女孩说:“我想回家。”
文沛松了一口气,不是哑巴,但是这回答不在套路啊。
他只好又问:“你家在哪里?”
女孩指了指文沛,忽然,扭头跑了!
她跑去的方向,赫然却是附近最大的一座坟山。
文沛恍然大悟,果然是个精神病!大清早的乱窜。他懒得搭理女孩跑哪儿去,继续开车努力做好自己的卖菜事业。
这也是一个大疑点。文沛想,第一次是女友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第二次是莫名其妙的网友加自己,第三次就有莫名其妙的女人出面堵车了!
“难道我真的被什么邪门的东西盯上了吗,要不然怎么每次我日子一过好就出事?”看来真得好好拜拜老祖宗们了,这回要多烧点纸,多放点炮,文沛心里计划着。
清明的前一天,文沛去镇上把要买的东西都买了,他准备了很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家扫墓,又有事求着老祖宗们保佑,文沛不敢怠慢。买完东西,人累的够呛,回到家,吃完晚饭没坐几分钟就困意袭来。他直接躺床上,衣服都懒得脱。
没想到被一个恶梦给吓醒了,这梦太TM真实了,文沛边洗脸边哆嗦,门缝里那对男女恶狠狠的眼神还在脑海回荡。
“果真是遭邪了,压力大了,经常做恶梦。”
看了看时间,还早,不到八点钟。爸妈还在准备明天清明用到的东西,这些他插不上手。他想去老同学那里坐坐,随便聊聊,舒缓舒缓心情。
当年的同学如今大都在外地,有混的好的,混成了大老板,也有混的差的,四处漂泊打工。“也不知道我算是哪一种,又混回来了。”这帮同学中只有文明一直没有出去,他在家搞养殖业,这几年据说风生水起。
文明以前并不叫这名字。他小时候太过活泼任性,整个村子的人看见都害怕,东偷鸡西摸狗的事没少干,最厉害的一次是去坟山塌坟里头掏死人头骨玩儿。他爸妈也烦,整天东家道歉西家说好话的。后来索性不让他上学了,怕他在外无人看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最后把名字也改了,改成文明,希望他以后做人文明点。
文沛小时候和文明玩的很要好,这次回来,本来打算第一时间去他那看看的,结果他爸妈说文明去外地考察项目了,准备把养殖项目再扩大扩大。文沛笑着说:“叔,婶,文明现在成大老板了啊,恭喜恭喜。”
文明爸妈笑的合不拢嘴,“文沛你这小子,嘴还这么甜,什么大老板啊,还不就是土老帽,随便养点东西,哪像你,在外面发财,你看看你穿的,多干净。”说完还特别嘱咐文沛:“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可得来啊,我给你们做一桌好菜,你俩好好说说。”
明天清明节,文明这小子应该回家了的。以后自己打算在家干点什么,少不了他帮帮忙,去跟他聊聊,也好知道家里边现在发展的什么情况。
文明家在村子东头,文沛家在西头,村子依山沟而建,是个长条形状。从文沛家走到文明家,需要好几分钟。到了一看,文明果然在家。
看到文沛来了,文明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三两步走到文沛面前,一双大手把文沛拍的直摇晃,“嘿,文沛,你小子可回来了!我刚到家,我妈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刚打算吃完饭去瞅瞅,没想到转眼你就来了,来来来,坐着一块吃。”
“这都什么点了,早吃过了。我估计清明你得回来,赶紧过来看看,还真是的。你小子,这些年可以啊,不声不响混成大老板,走上人生巅峰了,哈哈,哥们回来,可得抽空提携提携。”
文明笑骂道:“卧槽,你这大城市回来的就是不一样啊,说的是一套一套的,这不是磕碜我吗。来来来,既然早吃了,现在也消化差不多了,再吃点,整点儿酒,咱兄弟好好聊聊。你说你,这么多年啊,刚开始几年还回来,后来怎么就没音了,过年都不回,快来说说你这几年都干嘛去了。”
几杯酒下肚,文沛就忍不住了,他太想找个人倾诉了。给爸妈说的时候,还有所保留,怕惹得爸妈操心。现在到了儿时玩伴这里,酒劲一上来,往事一幕幕就喷薄而出。
听他讲完,文明半天沉默不语,文沛际遇之惨烈,超出想象。
“你这太邪门了,不像是意外情况,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我看你抽空找个先生看看为妙,我想想啊,我表姨那儿好像有个挺厉害的,大家都叫他郑老头,回头我打听一下。最近怎么邪门事这么多,咱们前边那村子,也出了一件邪事,死了有十年的一女的,坟被刨了,也不知道谁干的,也有人说是被雷劈开的。你想,这清明节的,发生这事,怪不怪。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你回来了就好,明天带你去养殖场看看,你在外见多识广,多给提提意见。”
聊完已经快十二点了,要不是明天还有事,文沛能和他聊一晚上。
文沛酒量其实一般,才喝几杯,就感觉不胜酒力,走路开始打飘。踉踉跄跄往回走,边走边回忆往事,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友,自己的超市,自己的菜摊子。走到一拐角处,停下来准备放放水,一低头就看到地上有个红包模样的东西。
晕晕乎乎的文沛把红包捡了起来,摸了摸,没感觉到有东西,似乎是空的。他随手又给扔了。
那红包飘了飘,在空中翻了几个滚,就滚出一张小照片出来,是个大头贴。
大头贴又在空中飘摇了几个卷,最后落到了文沛的脚上。文沛低头准备捡起来。
“轰”的一声炸响,文沛耳膜嗡嗡直响,脑子里全炸开来,炸的文沛是全身冷汗直流,四肢僵硬。
照片上的女孩,正和文沛方才恶梦里的那位,一模一样!
女孩躺在地上,静静的看着文沛,笑吟吟的,眼神像是很温柔。
“嚯”“呼”
“嚯”“呼”
“嚯”“呼”
文沛心脏砰砰乱跳,嘴里呼着气,茫然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模糊的大脸贴近自己。
“你踏马终于醒了!”傅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