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田村,夜风四起,天微凉。
如同大多数城郊的影子,名字虽然带着“村”字,但这里早不再有鸡犬相闻之声,取而代之的,是脚下的瓦砾残垣。看着这一片荒芜,文沛收起莫名涌起的伤感,转头挥了挥手上的一沓纸:“这剧情大家都看了啊,感觉怎么样,先紧着能拍的拍,哪天说不好可就拆的一点不剩了。这天也差不多黑了,早拍完早收工。”
傅越挠了挠头,“哎我去,你这心理描写也太多了,咱又不是影帝,表现不出来那么多啊,什么叫惊慌中带着恐怖,恐怖中带着惊疑,惊疑中……?”
文沛咳嗽一下,表示对这些细节不用太在意,“能表多少表多少,有影帝咱也不拍这个啊。喜羊羊都有人看,你担心什么。”
傅越心说,感情不是你亲自来演,光说不练谁不会啊。
宋国掰了掰手指头,“我撸一下有几个场景能在这里拍哈,第一个梦里的抓人可以,烧死人东西的也可以。第二个梦就比较复杂了,你说你没事回忆那么多干嘛,还不停的换场景,又是租房子又是开超市又是卖菜的。嗯,大家努努力吧也能搞。但这有个问题啊,文沛,你这俩梦里头,有些个中年爸妈级别的人物出场啊,我们这可没有这样的人才储备,难不成还去雇群演?”
文沛一愣,他光顾着写剧本写的起劲,没考虑那么多。但是嘴上却不能认怂:“群演?你们这帮二货去横店试试,看自己干得了群演不。雇个蛋的群演啊。”
这显然是一个问题,但文沛只转了一圈就找到了解决办法,他笑眯眯的问自己学美术的老乡:“贺佳,你能画出来那种,看着年龄比较大点的么?”
贺佳也是一愣,她两手一摊,无奈地说:“大哥,我是画画的,不是化妆的啊,烧东西的场景,就扭头说句话的那两人,估计可以凑合下,反正天还没亮,弄丑点黑点糊弄过去算了。后边那些场景,是直接出现了啊,光天白日的,时间还不短,你让我怎么遮掩,要不你改剧本吧。”
文沛略想了一下,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这个我回头再想想啊,船到桥头自然直。嘿嘿,还有啊,贺佳,组织要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这片子里头的半边天全靠你了。”
贺佳满脸的疑惑,“什么意思?哎,不是吧?!你们一帮大男人,还找不来几个女的?!”
文沛嘿嘿笑道:“剧情需要,剧情需要,我临时想了一个新点子,就是剧里边女一女二等等女N,当然啦,都是年轻漂亮的,统统你来演,这不就有了一种穿越时空的惊悚感么。”
大家都哄笑了起来,文沛这单身狗找的理由挺清新脱俗,不过话说回来,这点子还是有点意思的。
文沛看向吴文奇,他是这里的土著,怎么开工,要注意什么,都得先咨询咨询他。况且文沛答应过他,来了听他指挥,“学长,你给看看,麻烦挑几间有恐怖味道的房子,我们有几个场景要用。”
吴文奇眯着眼看了看村子,这里曾是他的家乡,里面承载着许多难忘的记忆。但现在,这里破败的,只是一个适合拍恐怖电影的场景罢了。
“没事,你自己挑吧,也没剩几间了,只要别随便乱动就行。虽说这些房子都要拆了,但在没拆之前,也算是人家的私宅。”
文沛点了点头,“懂得懂得,我们就进去待一会儿,拍完就撤。”
于是文沛拍拍手,招呼大家说:“那就这么办,先拍烧纸的那个场景。呃,贺佳,劳驾你给李明哲化化妆,变老变丑一点,完了啊,再给自己也画画。嘿嘿,先别瞪我,回头请你吃饭,随便挑!傅越,待会跑不动的样子逼真一点行不,这样,面包车上不是有个备胎吗,你给练练,出出汗。”
傅越用看着****的眼神说:“往脸上洒点水不行了吗?”
“你有那演技吗,光洒水你能演出精疲力尽的效果?你小子,还没开始就想着偷懒。苏元乙,马力川,按计划来,先进去把屋子收拾收拾,再弄个火盆摆着。”
文沛选了一家靠边的房子,这家房屋离村里主干路比较远,只有小路通过去,房屋边上栽种了许多树,在夜色中营造出一种独门院落的感觉。这户人家像是很久前就没了人迹,院子里杂草丛生,房屋破败,跟文沛剧本上的那栋屋子很相像,至少感觉上是一样的。
文沛没想到会这么巧,这栋房子像是从自己梦中搬过来的,看来这一定是天意咯,老天助我完成梦想。
夜色下的房屋,透着一股荒凉残败的气息,旁边树影婆娑,随夜风摇曳,像是舞动的鬼影。地上野草横生,淹没膝盖,像是末日后的荒野。院子里东西凌乱,屋檐上蛛网密集,一看就是个拍恐怖片的最佳所在。
苏元乙和马力川进去晃荡了一圈,出来说:“得,这地儿啊,自觉给我们哥俩减负,里边啊,比收拾过还要好,还要恐怖。直接开拍就是了。”
文沛也觉得言之有理。这简直就是纯天然的鬼屋,再大点甚至可以直接收门票了。
吴文奇跟着进来,他皱了皱眉头,脸上似乎狐疑不定,“你们倒挺会选地方,这屋很早就没人住了。以前住着一个疯婆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上吊死了,她无儿无女的,大家凑合把她葬了,这房子也荒废了下来。”
贺佳听完大骇,颤颤巍巍的说:“你说什么,这里面吊死过人?!咱换地方吧,文沛。”
余下几人也是一惊,傅越本来还打算四处转转看看,这下也不用看了,大家都挤到院子中间来。
文沛感觉也是浑身瘆得慌,但是转念一想,这是来拍恐怖片的啊,要的不就是这个气氛么。现在不用自己搭场景营造,有现成的岂不更好。但是他又不能不照顾大家的情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吴文奇。
吴文奇咧了咧嘴,“就你们这样还出来拍恐怖片呢,别担心,她都死了十来年了。我小时候经常过来玩,后来这房子没人住了,我和村里的小孩还来这里躲过迷藏。”
李明哲咕哝道:“那你是熟人啊,学长,下面全靠你了。”
文沛打断李明哲的埋怨,最后一次给大家讲解即将开拍的镜头,“这地方拍的啊,是傅越逃过冥婚的追捕,东躲西藏了一夜,天快亮跑到这座深山深处的房子,然后他累倒在门口,准备歇一会儿进去讨口水喝,结果无意间听到里面有隐隐的哭声,他很好奇,就在门缝里看,看到一对夫妇跪在院子里烧纸,边烧边对着一张照片哭。无意间傅越就看到照片上的女子,很像是别人逼他冥婚的对象,这时候,里面的夫妇感应到了傅越的存在,他们一齐回头,对着门缝外的傅越说了那句话。”
“大家都清楚了吧,时间不早了,下面开始了啊。头一回开工,可别玩砸了。”
文沛紧张的看着摄像机,这是货真价实的在拍了,可千万不能出错。经吴文奇这么一说,文沛看这屋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他在心里默念,不要NG,不要NG,赶紧拍完,赶紧闪人,一秒不多待。
看着镜头里的傅越,在门口摔的那一跤,文沛想,还挺像回事,估计这小子是真摔着的,靠门边坐着的时候还在咝咝的吸气,特别逼真。
下一个镜头,贺佳和李明哲在院子里头烧纸。他俩头上披着白布,脸都裹住大半,在特意调暗的灯光下,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什么年纪。他俩把自己毕业没用的东西带了过来,正好废物利用,全给烧了。
现在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在门口处看着摄像机。贺佳感觉有点害怕,她悄悄的对李明哲说:“李明哲,你跪里边我跪外边吧。我总感觉这地方阴森森的,冷的慌,你看那边,是什么挂着的呢?”
李明哲一侧身,就看到屋檐的横梁上挂着一段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