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不喜欢这个山下的世界,但是……至少宽容一些?
吴夕打算把其余九滴血永远尘封在历史中。对于这种值得以历史二字相待的神物,吴夕隐隐有些可惜。
至于那个怪脸女人,吴夕并不在意,不是他不想救她,而是他不能。吴夕没有一丝丝多余的怜悯留给那个女人。
说到底,吴夕还是很憎恶他们。可是这次吴夕很是心安理得,毕竟他现在是什么也不做了到牢狱之人,不是不想,是不能。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服了药之后,这种心安理得到达了顶峰。
到现在,吴夕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身后事已全部安排好了。原来对于这个世界。自己是那么地不起眼,连死去都是那么无声无息。
狱卒端着一碗饭走进来,扯着嗓子喊:“三天后开庭审理。”
可是到了第二天,狱卒的话变成了:“两天后问斩。”
吴夕再不敏感,也知道了外面的世界肯定出现了什么变故,那么到底是谁,如此急迫地想要自己的命?
吴夕是一个不知道规则的玩家,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出半点缘由,他连自己的对手都不知道是谁。所以一切似乎已成定局了。
第三天,也就是问斩的前一天,空荡荡的大牢中出现了一个人。岳林居然回来了。这一次他不是被抓进来的,也不是堂堂正正走进来探监的,而是潜进来的。
他进来后,又把牢门的大锁锁上,手上拿着不知道怎么来得钥匙。吴夕有些意外,呆呆地看着他贼头贼眼,土头土脸的走了过来。之所以说土头土脸,因为他看着比上次入狱之时还要狼狈。
岳林一抹脸上的灰,说道:“我猜这几天,你在心里把我骂惨了。”吴夕擦擦鼻子,显得毫不在意。
岳林又说道:“你不要不好意思,反正这几天我也在骂你。我后悔了,原来痛快死去比这样活着好多了。”
吴夕说:“那正好明天我要去死,你是想一起吗?”
“好死不如赖活着,谁要跟你去死。”岳林朝着牢门外探了探脑袋,确认左右都没人,才继续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急着被问斩吗?”
“为什么?”
“因为本大爷我。”
吴夕捂着脑袋痛苦地蹲了下去,心想当初就不该听信他的话,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这家伙应该是两天前就被斩掉了。那样子世界该是多么美好。
吴夕打定主意这家伙走后就用一滴血把他杀了。
岳林没发现吴夕的异样,继续眉飞色舞地说:“我自从出去以后,就没有忘记小兄弟你啊。(对,你确实没忘记)于是我领了一群师兄弟闯进徐府,想把陷害你的证据找出来(对对,继续说你是怎么害死我的)一个老妇人大呼小叫,叫来一队家丁想把我们赶出去,大爷我动动手指,就把他们揍得鼻青脸肿。(呵呵,英雄英雄大英雄)我们当时就把徐府翻了个底朝天,我终于在那个老妇人的房间里找到了另一张药方,我仔细一看,喝,不就跟你讲的那几味药一模一样(就你那猪脑袋也记得住)。要不是天竹派的长老闻风赶来,我当初就揪着这个老妇人去报官了。最可恨的是,那个老妇人一把抢过那张药方吞了下去,现在死无对证,麻烦了(我本来就一身麻烦,哦不对,这是我的事,关他屁事)你可别不领情,现在我的那些师兄弟还跪在戒律堂中。我当时那个气啊,一怒之下就离开了天竹派。那个背影,简直是豪气冲天我跟你说……”
吴夕开始觉得不对了:“离开了天竹派?”
“喝,这都不懂?就是我感谢那些老东西的教诲之恩,从此你不关我事,我不关你事。大家假装从来都没认识过……”
“离开的天竹派?”吴夕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不是聋了?”岳林瞪了吴夕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为什么?”
“我早就看那些老东西不顺眼了……”
吴夕打断他的话:“到底这外面出了什么事?这件事一定是和我有关的,我必须知道。你再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人叫过来。”吴夕觉得不强硬一些,岳林依旧会嬉皮笑脸。
岳林终于收了笑脸,说道:“孽徒不敢危恩师。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我不想和天竹派扯上半点关系。”
吴夕隐隐觉得不安,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岳林说道:“劫狱救清白,执剑杀罪妇。”
“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我相信我的判断。”岳林说道:“自从我借你的手救我出去以后,我就发誓一定要查明你这件事的真相。那天我终于查明了,却不料反而置你于死地。那妇人心虚了。”
“你是说……”
“对,杀害中庸先生并陷害于你的便是那个夫人。”岳林说道:“既然这事儿和我扯上了关系,那我只能快刀斩乱麻。”岳林顿了一下,看了吴夕一眼,说道:“快了。”
吴夕刚想问什么快了,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炸得那头晕目眩,耳鸣不止。吴夕觉得这响声他十分熟悉,还没等他仔细回想,一股闷气涌上胸口,堵得他呼吸不得。紧接着他四肢软了下来,若不是岳林紧紧钳着他的身体,早就昏倒过去了。
吴夕突然想起来山上的那个竹屋。果不其然大牢的房顶出现了一个大洞。
天竹派之人,果真傲气。连手段都这么傲气。吴夕苦笑地想着。
岳林身形一动,提着吴夕从那个大洞中跃了出去。四周的群众早已乱成了一片,那个大洞中,无数火把的火光在吴夕曾经待过的大牢中来来去去。整个除州城被这声巨响震了三下——当然,这不是真的说除州大地震了三下。
岳林提着吴夕朝着徐府急掠而去,岳林说道:“这事很快就要传遍徐州城了,到那时那个老妇人必定诸多防范,所以这是杀她的最好机会。”
吴夕努力扯回被震掉了的神魄,大喊:“你要杀她,为何要带着我?我不会武功啊。”
“你不想杀她?”
“没那么想。”
岳林像看着怪物般看着吴夕,说道:“来不及放你下去了。”
他们就这般吵吵闹闹地喊了一路,待到了徐府周围,却是不约而同地收了声音。
徐府不大,里面也没多少侍女家丁,这都是中庸先生生前的安排,估计再过几天,这宅子要放大好几倍,家中下人要增多好几倍,宅中想必也要迎来另一位男主人。
徐府中依旧挂着白幡,来来往往的下人也穿着一身白衣,可是老妇人的屋子却点着红蜡烛。
这妇人夜中会情郎,居然不关窗!
他们正在神色亲密地喝着酒,饭菜的香味居然飘到了吴夕和岳林潜伏之处。吴夕皱着眉头看着这无耻妇人,岳林却张着嘴盯着桌上的菜。
两个少年个怀心事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岳林还是戳醒了吴夕:“动手,你那个我这个。”吴夕心生不妙,未及反抗,一把刀子早已被塞进了自己手中。
岳林拉着吴夕的手从窗子中飞进去,落地之后,岳林手上的势头没有停下来,反而用力一甩,当时就把吴夕甩向了那男子怀里,这还未完,由于岳林劲头太大,吴夕和那名男子齐齐朝着墙壁撞了了过去,撞得两人七荤八素。就在这当儿,岳林冲到那老妇人跟前,捂住她的嘴脸,手中的剑一抬,准确无误地抹了老妇人的脖子。他抬头看向吴夕,正好看到两个大男人捂着头找不着北的滑稽样子,他一个疾步,把那个男子也杀了。
此时整个徐府静悄悄的。
岳林扯下一块布,沾了刀口上的血,在墙上写了几个大字:“杀人者,绿林侠士岳林,吴夕。”
吴夕一看急了:“怎么自个儿就承认了呢?”
岳林说:“要是官府那些人跟你一样蠢,我也就不用脱离门派了。既然都会迟早要知道,不如自己承认,何其霸气。”
未等吴夕再说话,岳林已提着他的身体,跃出窗子,不多时便消失在黑夜中。
天竹有人,其傲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