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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当沸点遇上冰点》(二)

我不由得把视线转移到墙壁上的那些桔梗花上,它们安静的开满整面墙壁,不争奇、不斗艳,只是安安静静的按照自己的规律自然的成长。虽然那些桔梗花,都只是用彩色染料绘图而成的,却让我看到了它们生命的灵魂,我想,它们是活着的,是画这些桔梗花的画家,赋予了它们鲜活的生命。

“你很喜欢桔梗花吗?”老板陈逸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笑着问我。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当作回答。

“墙壁上的桔梗花很特别,是谁画的?”

“跟外面的图腾一样,都是出自我的那个画家朋友之手。”

“画的很有意境,像鲜活的生命一样。”我自顾自的缓缓说道,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一墙的桔梗花上。

“想认识他吗?”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的画家朋友啊!……他可是很想认识你呢!自从上次你买走了他的画册以后,他几乎天天跟我打听你的消息。”

“画册?”我试着努力的回忆,突然想起在某一天的下午,由于自己一时兴起向陈逸买的那本画册。难道那也是出自于那位画家之手?老天,居然还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说来还真是巧了,那天你买走的画册就是他画的,他总是喜欢画一些很随性的东西,也不管别人喜不喜欢,接不接受,反正只要是他自己喜欢的就行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亲自参与设计和装潢的,虽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始终还是无法抹煞掉他艺术家的才华。”我突然被陈逸这一番说辞弄懵了,我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他,当时买下那本画册的初衷,其实不过就是为了一句话而已,跟才华不才华的,完全不挨着。

“总感觉你跟我这家咖啡店缘分菲浅,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今天帐单算我的,想喝什么?……嗯,不如,我推荐你品尝一下,我们店里的招牌……拿铁咖啡,如何?”陈逸依然盛情款款的笑着,可是他却没有察觉,我的情绪开始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拿铁咖啡?那是我最喜欢也是最恨之入骨的咖啡!

“呃……还是老样子吧!我比较喜欢黑咖啡!”

陈逸善解人意般笑了笑,起身离开了座位。

自从与邹川分开以后,我渐渐的喜欢上了黑咖啡的味道。一直以来我都有失眠的毛病,以前在美国,邹川总会在临睡前为我泡制一杯热腾腾的拿铁咖啡,一开始他对我说:“与其在失眠上绞尽脑汁,不如干脆就不要睡了,我陪你就是。”但没想到的是,他的拿铁咖啡却起到了反效果,每次喝完他的拿铁咖啡后,我就会睡的异常的沉稳、香甜,甚至连噩梦都很少作。于是,慢慢地,他习惯每天在临睡前为我泡制一杯拿铁咖啡哄我入睡,我也习惯在临睡前喝上他为我精心调制的拿铁咖啡才肯入睡。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我逐渐养成了每晚临睡之间,必定喝上一杯咖啡的习惯。那时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要亲自将这个习惯彻底戒掉,就像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让邹川离开我一样。

在离开邹川的半年以来,我还是会无法克制的失眠,每次失眠的时候,我总会为自己调制一杯上好的黑咖啡,喝完后再上床睡觉。但是很奇怪,黑咖啡非但没有起到拿铁咖啡对我的功效,反而还会让我在深夜时分更加清醒。我不再喝拿铁咖啡了,是因为我不想再去触碰与邹川有关的一切。

以前曾听邹川说过,拿铁咖啡是一种很复杂的搭配,它是由意大利浓缩咖啡和牛奶的经典混合。是不是最经典的混合,我并不在乎。我唯一在意的是,拿铁咖啡是邹川最钟爱的咖啡,因为他,我便爱上了拿铁咖啡的味道。我常把拿铁咖啡用来比作我和邹川之间的关系,明明是两个极端的疯子,却还要拼死拼活的绑在一起,以为这样就会成为最经典的混合,实际上却成就了我们之间最痛苦的根源,纵使爱到山崩地裂,至死不渝,也只是在互相折磨而已。

“小姐,你的黑咖啡!”

陈逸刚走没多久,我点的黑咖啡就被端了上来。一名侍应生把黑咖啡放在我面前后,径直绕到我对面的位置上,大喇喇的坐了下来。这一系列的动作着实让我有些意外,难道现在就连小小的咖啡厅里,也开始流行这种无聊的搭讪了?我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那位侍应生一番,他的年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或者比我略小一些,长的细皮嫩肉的,还留着一头柔软好看的棕黑色泡面头,跟那个韩国人气偶像明星宋承宪的发型有点类似,这应该是时下最流行的发型吧!在他浓浓的眉毛下,是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但却是单眼皮,雾蒙蒙的眼神之中似乎总是泛着泪潮,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致命吸引力。老实说,这是时下难得一见的俊美脸孔,就连跟完美的无懈可击的邹川相比,也毫不逊色。

他随意的靠在椅子背上,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来,径自点燃了一根,然后肆无忌惮的抽起来。他的举手投足间,无意之中散发着一股慑人的艺术家气息,不禁让我打从心底感叹起来!多么精致、多么俊俏的一张脸啊!这样的人要是只身一人走在大街上,必定会吸引无数小女生的眼球。

但是很可惜,我不是小女生已经很久了!

“不好意思,你好像坐错了位置。”

“是你买走了我的画册?”画册?难道他就是……那个画家?

“没错!如果令你不高兴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把画册还给你,不过……你也要把钱还给我才行。”

“谢谢!我很高兴是你买走了我的画册。”他突然莫明其妙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在午后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耀眼,竟然让我有一瞬间莫名的失神。我想,不是因为他的笑容蛊惑了我,而是因为这个笑容很特别,像极了某个人,记忆中的某个人。

“你不用这么客气,这不过是一场简单的买卖交易,我和你都不用把它想像得过于复杂。”我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些,随手拿起了面前的黑咖啡,低头小酌一口,有点涩涩的苦。

“你知道吗?咖啡是可以占卜的,它可以看出一个人此时的内心世界。”他全然不理会我的不友好,继续往下说着,只是他嘴角轻微上扬的那一刻,居然让我再一次恍了神。

“哦?那你说说看,我现在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样的?”

对面的那个男人听后,忽然起身,把身体支撑在桌子上,然后将身体向前微倾,凑到了我的面前,一脸坏笑的表情注视着我,他慵懒的模样很令人着迷:“现在,你的内心一定是在猜想,我面前的这个小鬼,怎么还不快点消失?”

我一愣,然后也跟着莫明其妙的笑了起来……

“你笑了,这是不是表示……我已经成功的表明了我的善意?”真是伶牙俐齿的一张嘴。

“你是不是善意,我还不清楚,不过你刚刚说一杯咖啡可以占卜出一个人的内心,我倒是对这个说法蛮好奇的,如果你真能凭借咖啡,就可以猜到我的内心,或许……我可以接受你的善意!”我淡淡的回应着,脸上流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黑咖啡是最原始的咖啡,不加任何的修饰,带来的是一种品味咖啡最原味的感受,原始而粗犷,深邃而又耐人寻味,正如人们所期待的爱情一样,有些人很喜欢把黑咖啡比**情的味道,因为它完美的融合了咖啡的香、甘、醇、酸、苦五种味道。一般喜欢喝黑咖啡的女人,一定是在感情路上经历不顺,因为黑咖啡是在疼痛过后最佳的精神寄托。我说的还算正确吗?”

我想在此时,我已经无需再多说什么了,他的这一番说辞,已经让我在不自觉间泛红了眼眶,我想,这已经算作是最好的回答了吧!

“对不起!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留意到了我细微的情绪变化,立即向我道歉。

多么厉害的一双眼睛,不用我多说些什么,就可以轻易洞察出我翻腾的内心。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神很美,是那种慑人心魂的美丽,好像随时都可以敏锐的洞察出世间万物一样,不禁让我顿觉有些败下阵来的感觉。如果我也可以拥有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那该有多好啊!至少,我可以看透邹川的心,清楚的知道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关系!……时间差不多了,我想我也该走了。”

说着我便拿起了背包,起身打算离开。谁知,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然后将一张小纸片样式的东西,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叫齐喧,记住我!”

我愣愣的站着原地,动弹不得,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他一眼。最后,我连自己是怎样仓惶似的跑出门外的,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我站在咖啡店的外面,终于定下神来,这才看清楚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东西,竟是一张名片?!

是刚才那个男人塞到我手里的,名片上印着“画者——齐喧”四个大字,简单而平实,不加任何的修饰,原来他的名字就叫齐喧。在名片的最下角刻着一行小字,是一连串的数字号码,应该是他的联系方式才对!可是,他突然塞给我这样一张名片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要我主动联系他?真是好笑,我跟他之间充其量不过是买家与卖家的利益关系罢了,似乎还没有发展到那种可以互相留电话号码的境地?

可是,当我望着手里的名片时,心中忽然飘过一种不详的预感,说不清又道不明!好像那是一张附有魔力的卡片,仿佛将要带领我去往一个无比神奇的世界,是这样吗?我不禁再一次抬起头来,望了一眼那家“逸喧”咖啡店的招牌,豁然明白,“逸”字应该代表陈逸,而“喧”字则是代表齐喧,他们把各自名字当中的一个字,拿出来拼凑在一起,为这家咖啡店命名。尽显安逸与喧嚣……

两个极端的世界被拼凑在一起,组成了另一个别样的世界,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我无从得知,却又隐约充满着好奇,真希望只要不像我和邹川那样的世界就好了!

我转身,离开了那里。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去那家咖啡店了!

已经是初春的季节,万物复苏,到处充满着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可是,我却依然感到一股刺骨的凉意,不禁让站在街头的我,打了一个冷颤。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四年半以前,在美国第一次认识邹川时的情景,那时我也是像现在这样,一直不停的打冷颤。

难道……这是命运给我的预兆吗?暗示我要小心提防,否则我的生命又要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扰的不得安宁?又或许,在我与邹川的这场好戏,还没有正式圆满落幕之前,命运即将为我奏响了另一曲海啸般肆虐的宁静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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