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住在“滨河社区”,70年代建的,30多年来,他一直住在这里。这里很快就要拆迁了。鹿城集团要在这里开发高档社区。但是,因为出了些意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实质的进展。
事有凑巧,我目前在做的规划项目就是这块地,而我正是受鹿城集团的委托在做这块地的拿地方案。因此,我比较了解这里面的情况。据我的了解,主要原因是因为,鹿城集团和天河旅游地产开发公司正在为这块地打得不可开交。说来也怪,规划方案都完成了,地也交给了鹿城集团,可规划局就是不批。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政府开始找各种理由为难鹿城集团,说白了,就是想把他从这个地块上给挤出去。里面的原因我了解了一点皮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政府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重新将地块交给天河旅游房地产开发公司。动机却谁也猜不出来。
且不管他们两家之间如何争斗。但在住户的角度来想却再简单不过,无论是哪家拿到地块,带来的结果都是拆迁腾地。就因为这,我的父亲一直都非常气愤,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搬出这里,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固执。我也多次和他谈到此事。但每次问及里面的原因他都讳莫如深。我安慰他好几次了,劝他搬到我那里,并且承诺他,我会在市中心给他再买一套房子让他安定下来。
“人家要拆迁,就搬了算了,又不是没有补偿款。”每次我都这样劝慰他。
可是,我一提到这件事,他就劈头盖脸的骂我一顿。后来,我也懒的再管了。可是,奇怪的是,最近一些日子,父亲似乎有些看开了,心情忽然变得好了。一有机会就和我说,他可以不用搬家了,还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可是我一旦继续询问,他又变得沉默寡言。这着实让我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房子是在一层,社区最好的位置。正面是一大片绿地,绿地外面是围栏,过了围栏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叫做燕息河。环境很是优美。老爷子是文化口的老干部。1975年有了我的时候,已经是天河市望龙县的文化局局长了,现在也早已退休。但是,在文化圈,说话还是管用的。我带着妻女走入房间的时候,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摆弄自己心爱的茶具。几句问候之后,我们都坐了下来,孩子跑到一边玩去了。
“爸,梦元还没来?”我四处看了几眼,问道。
“没呢,他爱来不来,懒得管他。”爸爸沉着脸坐在沙发上。
说心里话,我一直看不上这个弟弟,没什么正经工作,跟着父亲的一个朋友在外面鬼混。我这个弟弟,要么整天倒腾古董,混迹于各类古玩市场;要么,就是在酒吧喝酒。他这些年认识了一大群不三不四的家伙。到现在30出头了,还没有个对象。但即使这样,他毕竟是我弟弟,我俩的感情也还是不错的。其实,我俩并非一母所生,但是,毕竟他跟着我和父亲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也算情同亲兄弟了。能说的时候,我还是常常劝他多来看看父亲。我看老爷子有点难过,便想安慰他两句,可话还没来得及说,我的电话就响了。来电话的是公司的设计师张杰。
“阁主,出事了,出大事了!”电话那头,张杰有些急切的说。
一听到出大事了,我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我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也许是我的动作太快了,所有人都盯着我看,我没有时间理会,思绪随着耳朵传到了电话那头。
“今天,规划局小李给我打电话,说咱们的报审要延后。”
“为什么,怎么回事?”我看了眼老爷子,捂着电话,小跑着,向门口走去。
“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有人给市公安局报了案……”
这时,门开了,一个梳着辫子,身着迷彩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我的弟弟赵梦元。他手里拎了个黑色的塑料袋,正疑惑的看着我。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规划局局长米万金忽然失踪!警察已经开展调查了……”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开始狂跳,脑子开始飞速旋转,我的幻觉又出现了。
……
深夜十分,天香路一个僻静的角落,一个流浪汉蜷缩在地上。布满血丝的双眼,贪婪的盯着饭店扔出来的泔水桶,眼神里露出渴求的光。街边,一排排干枯的树干,像鬼手一样,伸向天空,似乎想要抓住什么。附近不远处,几个梳着怪异发型的少年嬉笑怒骂。
“你看,他像不像流浪狗?哈哈!”
“是啊,你看,他在垃圾桶里找吃的。你看,你看,放嘴里了,哈哈!”
流浪汉“嘿嘿”的笑着,自顾自不为所动。
这时,饭店里走出了几个人,吸引了流浪汉那双无神的眼睛。那几个人衣着光鲜,欢声笑语。流浪汉的眼神变得迷离了,他拄着一根残破的木棍,缓慢的站了起来。寒风中,一只空空的裤管随风摆动。他木然的盯着其中一位,眼神越发迷离。那个人应该是个领导,前呼后拥。一阵寒暄,几人各自散去,只剩下这个领导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人还站在饭店门前。二人有说有笑。忽然,领导的表情由微笑逐渐变得惊讶。金丝眼镜面带笑意,有意无意的向着流浪汉的方向瞄了一眼,眼神里闪着诡异的光。一辆车停在了领导身旁,一个人从车里探出头,小声和领导说了几句,开车走了。不一会,领导坐上金丝眼镜的车绝尘而去。寒风中,流浪汉叼着半个馒头,嘴里嘟嘟囔囔,眼里充满泪水。红红的眼睛似血一样,眼神里充满了无边的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