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桌上的白色瓷杯,杯口还冒着热气,女孩左手将长发束向身后,右手已经将牛奶送到了嘴边。半躺在安乐椅上有精无彩的注视着玻璃门外的车道,从四十米的高空向下看去,整条街来来往往密密麻麻的,灯光闪烁,好不热闹。
A市的夜景,由一辆辆的昂贵轿车和一个个不知疲倦的,积极向上的人类点缀。
女孩儿站起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幅度很小,小的不易察觉,缓缓走到玻璃门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身下的景色。
一辆红色法拉利飞快地在超车,停停走走,在缝隙间穿插呼啸着,那是一种胜利的炫耀,人类的心永远都这么小,小得那么的令人怜悯。
“终究是弱小的生物,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呢?那么的努力也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就都物归原主。”女孩儿低垂着眉子,呆呆地望着瓷杯中白色的淡淡漩涡,那样的漩涡很美,安安静静。
突然,身下发出爆炸般的声音,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撞向前车的尾部,刚刚还一派和谐的气氛如今已是硝烟弥漫,只见那辆红色轿车倒立在车道上,与迈巴赫相撞,鲜红的液体从车身源源不断的往外流,先前傲慢冷峻的眸子紧闭着,白皙的脸已分不出鼻嘴,肉沫飞溅。
女孩儿还在端详着那淡淡的漩涡,面对下面的事故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浅浅一笑,既不见开心,也不有一丝难过的同情。抿着嘴,脸上自然而然的透着一股子邪气。
就在她伸手准备插手这俗事之时,一根细到几乎只能看见尾部划痕的金属从眼睫毛前沿弧线飞过,直起身子,大厦的那面防弹玻璃以万分之一秒的速度形成了一面气流墙,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黑色的大兜帽将来人遮住,影影约约中只能看清那双修长的长腿。
女孩儿偏过头微微眯了眯眼,浅黑色的眸子透出一股暴戾之气,但她什么都没有说,紧抿着嘴,闪身跃到来人的位置上,又消失在空气中。
“哎,哎!风清歌你轻点!哎!”两个身影出现在大厦的顶部,一个一袭黑衣,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一个则是清白色的t恤衫,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干净利落。
女孩儿反手抓着男孩儿的后颈,长长的指甲深入皮肉,渗出淡红的血丝。嘴角上扬,迷离邪气的眸子注视着男孩儿稚气高傲的脸,最后一脸不屑地松开手,左脚踢在男孩儿的弯膝处。
“哎哟!风清歌,你干嘛那么认真。”男孩揉了揉膝盖,一脸的怨气。
这在黑色的夜幕中显得是那么刺眼,又是那么和谐。
女孩背过身,静静地观望着自己刚刚没来得及阻止的车祸,望着那血肉模糊的身躯,眸子泛起不一样的情感,这样的夜她看过无数次,那些拼命上劲儿,努力生活着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活了那么久努力了那麽多次到最后却还是逃不出命运的安排,它真像人类如来佛祖的手掌,即使站得那么高,走得那么远,依旧会被压在五指山下,依旧孤单一人。
如果他们愿意,只要他们一句话,风清歌就会让他们如愿,站在这个平台高高在上的她,会满足他们!满足这弱小的生物。
可他们偏偏什么也不说,只是老老实实,静静地走着“属于”他们的路。他们偶尔也会反抗,也会懊恼,也会埋怨上天的不公,就像孙悟空反天庭一样,但他们又有些不同,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又会臣服于上天的安排,永远到不了西天,成不了佛。
“寒苍,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求我?活得那么辛苦那么累,为什么还是要那么努力?”女孩儿低垂着眸子,她的表情无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冰冷邪气。她风清歌高傲地活着,活得开心活得有意义,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卑贱的人类也会生存在世界上,明明什么值得骄傲的资本也没有,为什么爸爸要守护在这儿,守护着他们,甚至宁愿女儿成为那个大怪物的食物也不愿离开。她恨他们!恨他们仅留着那可怜的尊严而不肯去求她,恨他们夺走了爸爸,根本就是弱小卑微的人类!
如果他们愿意求她,风清歌会不顾一切地满足,然后告诉爸爸,告诉爸爸那些人不值得!
可他们偏偏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说…
女孩儿的眼圈微微泛红,站在那,像是看风。
男孩儿没有接话,他望着下面,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也知道她并不想要他的答案。
淡绿色的光亮照亮了大厦顶部,一条碧绿色的藤蔓缓缓爬上了女孩的手臂,拇指大小,不断的向上攀升,最后藤蔓消失在女孩的面前开出了一朵鲜艳的花,明明是火红的花瓣,却散发着碧绿色的光芒,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故意在白皙的脸上涂上黑粉,不和谐中的和谐,它在逗女孩儿笑。
“生死藤难道有高见?”女孩儿果真笑了,嘴唇轻张,白色可爱的贝齿在微风中初现,与先前的妖艳邪气不同,她笑起来很开心,很天真,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伸手碰了碰那朵开在眉心的花,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花朵瞬间合拢将女孩儿的手指包裹住,然后又缓缓张开,散发出和谐的红光。
就在一切都很美很陶醉的时候,女孩儿突然从六十米的高空跌下,乌黑的长发散在空气里,坠落的美。
一条碧绿的藤蔓急速向下,想要拉扯住失足女孩儿,可是却发现什么东西像是被斩断了!
同样有此感觉的是风清歌,她呆呆地望着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嘴角渗出血丝,下坠的速度已快得耳边只能听到呼呼地风声和衣角翻动的声音。
“斯啊!”无数黏稠液体从天而将,原本的碧绿色的藤曼突然变大了数十倍,漆黑如墨!
“不要死不要死!”藤蔓突然发出歇斯底的吼叫,以最大的速度向下俯冲,可是和女孩儿下坠的速度相比还差得很多…光!光!它要光啊!藤蔓越变越大,最后竟然如一根大理石柱般。
女孩儿淡然地将眼神从男孩儿的脸上收了回来,她望着它,笑了,笑的那样开心,一副好笑的样子。
“我就说嘛,你会说话的,我风清歌的身体灵魂怎么会低级到连说话也不能?笑话吧,呵呵,还有啊,我知道了,我的生死藤,是雄性植物也,呵呵…”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女孩儿的身体忽然消失在空气中。生死藤也在一瞬间被撕撕裂得粉碎。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寒苍愣愣地立在空中,血红色的眸子闪烁着,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女孩儿低沉的嗓音:给我好好活着,我会回来的,回来杀了你,一定!
杀了他么?哈哈!寒苍突然放声痛笑,猩红的液体随着大笑喷涌而出,被鲜血染红的嘴唇像是一张破裂的大口,不断地散发着那令人作呕的腥味。
突然地壳发生剧烈的颤动,无数金属破土而出,坚硬的棱角刺穿了地基,一栋栋房楼接连倒塌。
整座城市在一刹那仿佛成了修罗地狱,尸体,鲜血,金属杂糅在一起,惨叫声,呼唤声,哭泣,恶毒的咒骂声充斥着耳膜。
“呵呵呵呵,卡玛才是你出生的地方啊?”寒苍抬起那张半低垂的脸,望着那些她所鄙弃的人类,昂然地对上了破土而出的一双放大了数千亿倍同为血红色炙热的眼睛。
“吼!”一声嘶吼划破天际,怪物巨大的前爪地底伸出,覆盖着锋利的金属,尘土钢筋四处飞扬,对人类来说,这几乎是毁灭性的伤害。
“终于来了,”强烈的气流将寒苍的碎发吹起,呼呼地在耳边刮成一阵风,从背后缓慢地抽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双刀,大笑着向怪物奔去,就像是一头奔跑在风中的野兽,一双巨大的金属翅膀悄悄展开,那张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脸昂着,带着噬血的笑意。
风清歌,你走了这些弱小的人类还有我帮你看着,放心,不会灭种的。
大人,我也会帮你照顾好他的,只是大人他,很想你妈妈。
不要怪大人送你离开,他很爱你,毕竟,去了那里你还有圣都,可大人,却只有你。
不过,你家的臭东西,那个又臭又绿又黑又恶心脾气还很坏的东西我可照顾不了,刚刚把它给扔掉了,扔回了卡玛…
清歌,我好想你,想你不要走,我想你能回来…但是,永远不要回来,不管记起与否,都不要再回来了…
怎么突然发现死原来可以离自己这么近…都怪你,多手多脚地将本尊从那深处给扯上来,扯上来了又不负责任。不然到时候本尊和这家伙一起出来,打得你屁滚尿流,叫你一天到晚得瑟…
不过话说,是本尊死,还是她死,呵,又还是同归于尽,我怎么开始后悔把你送走了…
“来啊!”一袭黑衣手握双刀立在空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