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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剑与火的碰撞(17)

尤里·列瓦达分析中心的调查显示,79%的受访者担心,自己或亲人可能会受到恐怖分子的折磨。91%的人认为,俄罗斯近期就将面临极端分子新一轮的攻击。45%的人相信,俄罗斯恐怖事件是护法机关腐败所致。38%的人主张制定严格的护照签证制度,33%的人表示必须对俄罗斯各市区街道日夜巡逻。23%的受访者建议将车臣人全部赶出他们居住的城市,11%的人想到用铁蒺藜把车臣隔离起来。只有8%的受调查者主张与武装分子谈判。

在俄罗斯舆论研究中心的调查中,多数受访者表示,俄罗斯强力部门没有能力对付恐怖分子。人们对内务部的评价最低。76%的人认为它的工作很失败。74%的人对军队行动不满意,而不满于联邦安全局行动的占73%。此外,46%的受访者支持俄罗斯目前的车臣政策,只有26%的人同意“车臣秩序无法恢复,俄罗斯应尽速离开”的观点。

而根据罗米尔调查中心数据,联邦政府的车臣政策在被调查者中的支持率是41%。按照车臣总统选举前的一次调查,车臣人中支持独立的只占14%。81%的人说,在俄罗斯,车臣人受到的待遇比其他民族差。尽管如此,82%的人主张车臣留在俄罗斯版图内。根据这项调查,十年的武装冲突致使53%的车臣家庭忍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9月7日,俄罗斯《消息报》发表文章,指出俄罗斯特工部门应从别斯兰悲剧中吸取五大教训:

教训一:要善于利用民兵。

俄罗斯强力部门在攻进学校时遇到一个特殊现象:被扣人质的亲属拿起武器防止绑匪逃跑,也有人说是不让强力部门对人质所在的大楼发起攻击。看来,当学校里响起两次爆炸声后,正是他们率先攻进学校,用武器掩护了从校内跑出的人质。特种部队只是在他们之后发起进攻的,从而丧失了进攻的最佳时机。也就是说,这些自发的民兵妨碍了特种部队的行动。应当考虑如何更好地利用这种自发的自卫行动。联邦安全局的一名官员说:“不能强行收缴别斯兰民兵的武器,否则会造成警察同普通居民的街战。可以理智地利用民兵。譬如,可以让民兵组成外围,他们可以比士兵更有效地防止普通人接近出事地点。还可以利用他们防止绑匪逃跑。当然,民兵应当有一个由行动指挥部任命的领导人,要向他下达明确的任务,执行任务时不应妨碍特种部队的行动。而且,应佩戴明显的记号,以免将民兵与绑匪相混淆。”

教训二:要开设战地医院。

别斯兰人质事件时急救车不够,有的伤员是用私车送进医院的。幸好,不少伤者在紧急情况部的战地医院获得及时抢救。战地医院的医务人员察看伤情,对伤口包扎和止痛后,再根据伤情分送医院救治。正是战地医院挽救了不少人质的生命。因此,别斯兰悲剧证明,战地医院是必要的,特别是在受伤人数众多的情况下。

教训三:要避免成为人质。

反恐专家说,最有效的办法是,当发生劫持事件时,要乘绑匪尚未控制局面时逃出。联邦安全局反恐报告中说,一旦发现有被劫持的危险,应立即离开危险地。譬如,莫斯科轴承厂绑架案中,有的人本可以在被绑匪赶到观众厅前逃出来,但是,因为犹豫而丧失了时机。1995年布琼诺夫斯克人质事件发生时,不少人是从街上被赶到中心区医院的,也是因为惊慌错失了逃跑机会。9月1日别斯兰中学被劫持时,逃出50人的事实证实了专家的结论。的确,逃跑时是有可能被绑匪打中的,但当时冒的险要远远小于沦为人质后遇到的危险。

教训四:要制定全新策略。

从轴承厂和别斯兰悲剧的经验看,恐怖分子对我们特工部门的经验掌握得非常快。所以,不应公开讨论特工部门用什么方法解救人质。当然还需要制订在城市中同恐怖分子作斗争的新策略。需要设多层包围圈,周围的居民应当疏散,以免被劫为人质或被打伤。至于特工部门的装备,则需要大大扩充,要适合在和平居民中使用。需要新技术,以便潜入楼内、监视绑匪行动、拆除爆炸装置和点状消灭敌人。这项任务的规模和重要性可以与军备竞赛相提并论。

教训五:官方要加强与媒体沟通。

据俄罗斯《新闻时报》9月7日报道,别斯兰悲剧再次引发有关记者在紧急事态中的地位、义务和权利的争论。保护公开性基金会主席亚历山大·西蒙诺夫对该报记者谈了自己的观点。

西蒙诺夫说:报道这类事件的西方记者必须从理性思维出发,而俄罗斯记者必须遵循反恐公约。一年半之前,俄罗斯各媒体的领导人成立了一个委员会,称委员会是政府与媒体交往的最便捷方式。委员会成员充当中间人,并起草了反恐公约,其实质是:在危机形势下媒体与强力机关需要加强合作。但是,与谁合作呢?并非在所有事件中都有反危机指挥部。即使有,也不知道指挥部里有何人,谁负责什么。在别斯兰事件的报道中就没有提到过指挥部。据莫斯科回声电台提供的资料,在4500名受访者中,有92%的人认为电视台没有播放别斯兰的真实情况。强力部门应当与记者一道工作,特别是现场的记者,哪怕能够回答部分问题。现场有数十名记者,因为没有可靠的消息来源,知道的事情很少,就只好猜测。只要是猜测,就很难作出理智决定。

更为重要的一个教训应该是:断绝恐怖分子金钱与武器来源。

几年来的恐怖活动证明,一旦恐怖分子拿到钱,爆炸声就会此起彼伏。这似乎已成为一个恶性循环:矿泉城、叶先图基、切尔克斯克发生的数起爆炸,皆因此前一个月里,恐怖分子们刚收到来自境外的100万美元。

为了制造影响巨大的恐怖袭击,马斯哈多夫与巴萨耶夫从来不惜血本。2002年8月,恐怖分子在汉卡拉制造的“米—26”直升机坠毁事件,造成100多人死亡,3个凶手各获5万美元奖金。据在莫斯科制造恐怖袭击未遂的人肉炸弹扎列玛·穆扎霍耶娃供认,如果爆炸成功,事后她的家人将获得3万美元酬劳。在图希诺摇滚音乐节上充当人肉炸弹的车臣女子的家属成功地获得了7万美元。由此,不难猜到,连环坠机案中的两名车臣“黑寡妇”,里加地铁站旁点燃身上炸弹导火索的“黑寡妇”,其亲友获得的报酬也绝非小数目。然而,是谁在为这些惨绝人寰的仇杀慷慨付款呢?

马斯哈多夫集团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恐怖网络,正高效率地运转。此网站在哈塔卜毙命后,凡来自海外的款项,皆由马斯哈多夫的财政主官阿布·瓦利德控制。巴萨耶夫的手下则负责车臣境内的敛财工作,而俄罗斯其他地区的资金,则由散居在莫斯科、圣彼得堡以及其他大城市的犯罪头目提供。他们一方面对车臣同乡的生意提供庇护,收取保护费,另一方面也在那里的车臣人中间搞募捐。在车臣,恐怖分子的资金来源主要是街道商贩、销售被盗车辆、汽油,或是从事人口买卖的不法商人的进贡。巴萨耶夫在车臣每座城市和村庄都驻有收取贡赋的全权代表。据俄情报机关统计,恐怖分子每年从车臣内部搜刮的民脂民膏约为500—700万美元。在印古什、达吉斯坦、格鲁吉亚和阿塞拜疆,他们打着兄弟友谊的幌子,也在不余遗力地搜罗钱财。据俄罗斯护法机关估计,在北高加索,至少有350多家企业暗中向车臣武装分子提供经费。前内务部长格雷兹洛夫说,车臣分子早已将整个南部联邦区的石油工业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黑金的巨额利润已源源不断地转化为恐怖活动的经费。

俄罗斯某些信托信贷银行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为车臣武装分子提供资金。车臣恐怖分子在俄罗斯各地进行诈骗及其他犯罪所获得的金钱先后被汇往莫斯科,分散在许多用遗失护照所开的数十个假公司的账户上。然后,这些被洗过的黑钱又转到车臣战地指挥官在美国、波兰和波罗的海等国所开的私人账户上,另一部分钱则通过兑换点换成卢布,由信使送往车臣。据统计,车臣武装分子仅两个月内就成功洗钱2000多万美元。联邦安全局和内务部破获了若干车臣犯罪团伙,他们与俄罗斯国内的众多金融信贷机构都有勾结。

国际上,也有人或是组织为车臣“圣战”慷慨解囊。本·拉登是车臣恐怖分子最大的资助者。3年前,他与马斯哈多夫的代表在阿富汗的马扎里沙里夫签署了合作议定书。仅此一项,车臣武装分子从2000—2004年就获得了6000多万美元。在欧洲及亚洲的一些国家,一个名为萨基拉的国际组织也在积极为车臣“化缘”。落难英国的俄罗斯寡头别列佐夫斯基即使身处逆境,也心系他的“车臣兄弟”。据某位被捕的车臣武装分子高官供认,他亲自经手了来自别氏的一笔200万美元的巨款。

有了如此巨大的活动资金,马斯哈多夫就有了恐怖活动的本钱,他的司令部定期发布恐怖活动价目表,以引诱亡命之徒为其卖命。其高额悬赏为,一名将军的人头价值15000美元,中校或上校的人头标价7000美元,中尉或上尉的人头悬赏3000美元,普通士兵的人头则是1500美元。这对车臣某些游手好闲之徒来说,无疑是一个具有极大诱惑力的天文数字。

恐怖爆炸价格亦不菲,参与者每人1万美元,部分赏金可以预支,余下的赏金,一俟俄罗斯官方媒体播出准确伤亡数字,便立即兑现。其中,“人肉炸弹”价格最高,根据其轰动程度及死亡人数计价,其亲属可以得到5万—10万美元。

恐怖分子的武器来源亦令人担忧。2004年9月24日,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独家披露了其绝密内幕。苏联解体时,车臣领土上部署有173个地区性训练中心、内卫部队团、航空训练团以及一些部队。此外,另有数十个团属、大队属、部队属、地区属军火仓库。1992年,杜达耶夫在车臣掌权后,俄联邦决定从车臣撤走所有的武器,但是,杜达耶夫坚持说,其军队要留下其中一半。实际上,他最后得到了三分之二的武器装备,其中仅射击武器就有9万余支。除此之外,他们还成功地留下了两套可供15000人使用的弹药:子弹、炮弹、手榴弹、地雷、梯恩梯炸药等。1994年11月第一次车臣之战,更多的武器落入车臣民族分裂主义分子手中:800支冲锋枪、机枪、掷弹筒以及15辆坦克、20辆装甲车、大批弹药。1996年,《哈萨维尤尔特条约》停战协定签署之后,马斯哈多夫又从俄联邦政府那里获得了大量的武器弹药——1000多支冲锋枪、机枪及掷弹筒,大约300万个炸药包,以及2000枚手榴弹。

当然,车臣之战也使车臣非法武装损失了不少武器装备,故其对获取武器更加穷凶极恶,不择手段。2001年,车臣的37000套武器中,大约有20000套落入当地的普通居民手中。对于很多车臣人而言,家中的密室里没有冲锋枪,就和脸上没有胡子一样不可思议。为了获得武器,恐怖分子逐村逐地以死相胁,迫使平民将家中收藏的武器及弹药提供给他们,他们还疯狂地攻击装有武器弹药的军车、警车以及军火库,甚至攻击单个的军人。

军队管理不善,也成为非法武装分子枪支弹药的大“供货商”,而车臣事实上就是一个最大的军火零售市场,武装分子拿到的供货单花色齐全:从普通AKM枪子弹到袖珍式可控反坦克装置,样样尽有。在2002年5月9日卡斯皮斯基城爆炸事件中,威力奇大的MOH—90型地雷炸死了50余人,那地雷就是从驻布伊纳克斯克第136摩化营的一名俄罗斯军官那里买来的。几年前,俄军01704部队的一帮军官在克拉斯诺达尔斯克边疆区试图给来自高加索的“顾客”搞到180套用于“冰雹”系统的喷气式炮弹,而价格竟便宜得仅为40万美元。当然,这些军官只有上军事法庭了。

此外,本·拉登也对车臣非法武装馈赠了不少武器装备。他们通过格鲁吉亚及阿富汗向俄境内运进20套美式地对空导弹装置以及大量的遥控爆炸装置,随后,车臣境内的地雷战立即开始升级。

其实,就在俄罗斯内地的黑市上,用“市场价”就可以买到冲锋枪、机枪和威力巨大的炸弹,恐怖分子搞到炸药就像到菜市场买马铃薯一样容易。恐怖分子们还可以购买零部件,组装枪支,这已成家常便饭。

上述问题,听起来似乎是天方夜谭,但不幸的是,它确实千真万确地存在于俄罗斯现实生活中。看来,要进行反恐大行动,还得从某些根本的地方入手。

9月13日,在别斯兰人质事件爆发10天后,普京总统在莫斯科主持召开了包括89个俄联邦主体行政长官参加的俄联邦政府扩大会议,普京经过深思熟虑,明确宣布对现行政治体制进行彻底改革。他表示,政府将出台一系列以维护国家统一和加强国内安全为目标的反恐新举措,其中特别强调禁止一切“打着宗教、民族主义和其他任何旗号为掩护的极端组织”在联邦境内活动,同时加大对恐怖分子的惩罚力度,即便恐怖分子设法弄一本假护照都可以受到重罚。如果需要,俄强力部门将赴国外抓捕恐怖分子。此外,要严惩导致严重后果,包括恐怖事件在内的职务犯罪。

2004年9月14日,俄罗斯联邦政府宣布2005年将向事关全俄安全的四大机构增加拨款1570亿卢布(约合49.37亿美元)。

俄罗斯财政部长阿里克谢·库德林指出,联邦政府将增加给予内政部、联邦安全机构和境外情报部门的预算,增幅将达到500亿卢布,此外,还要给国防部的拨款增加1070亿卢布。据说,新增加的投入将用于技术设备、人员培训以及俄罗斯军队的征招工作。

此次改革被西方某些媒体称为“九月革命”。普京提出的反恐新政涉及到政治体制改革:一是改变现行地方领导人的直接选举制,用任命俄政府总理的方式替换全民投票选举制,在总统提出地方行政长官人选后再经地方立法机关表决通过。二是将国家杜马的混合选举制度(450名议员的一半按照政党比例分配,一半按照地方单选区选举产生)改成单一的政党比例选举制。普京推出的改革措施,集中体现了其基本思想,即:加强中央权力、改革选举制度、提高特种部门的工作效率。如果这些措施能够落实,无疑对俄罗斯的反恐斗争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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