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宝?居然真的是至尊宝!”
看客们喧哗不止,仿佛比拿到绝牌的乐安宁还要激动不已,这厢的刺激场面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而当他们看到摊开在桌上的三副牌面时,又是一阵阵的惊呼叹服。
“这绝对不可能!”那鼠面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将桌上剩下的骨牌全部推散翻开,到最后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他看了看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心里一沉,这才明白过来自己遇到了一位赌场高手。
因为乐安宁面前那张二四平六的骨牌理应在自己的袖子里,而今却已经堂而皇之地躺在桌上,这便意味着眼前男子所用的千术是与自己一样的移花接木,而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丝毫半分。
鼠面男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郁闷,然后便朝乐安宁抱拳道:“在下输得心服口服,方才赢来的银子我留下一半,公子能否放我一马?”
乐安宁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先前我们要走你不让,现在却想着自己逃了,你当我傻啊?”
那鼠面男子一阵气恼,一咬牙,沉声道:“银子我都不要了!”
乐安宁嗤笑一声,然后便朝他摆了摆手。
那鼠面男子又是抱拳一礼,然后便灰溜溜的起身跑出了风月楼。
那名站在桌台背后的风月楼庄家投来一记感激的目光。乐安宁回之一笑,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那名易容成男子的假公子。
尽管易了容,但这位不知身份姓名的假公子依旧是憋得双颊通红,眸子里闪过一丝焦虑,指着乐安宁说道:“你耍无赖,我不服!”
乐安宁不生气,反而笑着说道:“那咱们再来一局?”
假公子沉思半响,乌亮的眼睛转了一圈,然后轻哼一声道:“来就来,谁怕谁?不过我要换一个玩法!”
乐安宁点头道:“公子开心就好。”
假公子拿起桌上两颗骰子,又从庄家地方讨要了两颗,将四颗骰子以颜色区分,红色的两颗递给了乐安宁,说道:“咱们就以掷骰子为赌局,谁能掷出来的点数最大,便是胜者,一局定胜负!”
“就这么简单?”乐安宁问道。
“当然,越简单才越有趣。”假公子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里透着些许骄傲,看上去似乎十分自信。
乐安宁当然不会以为此人只是觉得有趣才用这种简单的方式来跟自己下赌,想着她先前摸牌的手法更像是一门自己从未见过的功夫,便已经隐约猜到她想要做什么。
乐安宁拿起桌上两颗红色的骰子,点头道:“可以,其实我也很喜欢这种简单点的赌法。”
他看了假公子一眼,然后右手轻轻一甩,手里的两颗骰子便滚到了桌上。
假公子面露喜色,只是稍迟一瞬,便也将骰子投掷了出去。只是她那两颗白色骰子的轨迹看着非常奇怪,分明是冲着乐安宁的骰子而去。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正当四粒骰子即将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那两颗红色的骰子忽然在桌面上滚出了一道极其诡异的弧线,这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力能够做到的事情。
那假公子惊讶一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骰子与乐安宁的两颗擦身而过,然后互相撞在了一起,到最后停下时,却只能各自以一点示人。
而乐安宁的两颗则是双六,胜负已分。
周围的看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沉默无声,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刚才在赌桌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在他们眼中,那四颗骰子就像是被四根无形的细线牵连着,然后滚出了让人难以想象的轨迹,却也不知怎的,那两粒原本平行的白色骰子忽然相互吸引着撞在了一起,而那两颗红色的骰子像是拐了数道弯,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躲过了白色骰子的撞击。
一个两点,一个十二点,胜负已分。
那假公子看着桌上的四颗骰子,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笑容的乐安宁,满脸的不可思议。似乎在她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看穿她的手法,可为何眼前这个男子却破解得如此轻而易举呢?
她看了看乐安宁,又将目光转向了他身旁的柳丝和舒雅雅,见其两人脸上的面具之后,忽然一愣,眼中不知为何露出一丝惊喜。只是这个变化仅显一瞬,根本没人发觉,她站起身来,朝乐安宁冷哼一声,随后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风月楼。
荆河默默来到乐安宁身边蹲下,轻声道:“公子,要我跟上去吗?”
乐安宁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了。”说着便站起身来离开了这“金玉满堂”。
周围的看客们也渐渐散去,只是有些依旧余兴未散,仍在低声讨论着方才的几场赌局。
走出了赌坊之后,秦青拉着乐安宁的手臂不肯松开,一直纠缠着问道:“你快告诉我嘛,你是怎么做到的?”
乐安宁笑而不语,轻轻在她鼻子上点了点:“以后再告诉你。”
秦青挤了挤鼻子,哼声道:“小气鬼。”
乐安宁不理她,反而对身边的荆河问道:“荆大哥,你可认识刚刚坐在我身边的男子是谁?”
荆河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江湖人称‘赌鼠’的刘六子。此子一直混迹于各大赌场,今日风月楼重开,连同这‘金玉满堂’开张,他应该也想来沾沾风光,试试手气的。”
“刘六子?”乐安宁倒是没怎么听说过此人,听荆大哥的意思,此人也只算是个江湖小人物,便也没有了想要继续了解的兴趣。
而真正让乐安宁心中无法安定下来的,还是刚刚那个易容的女子,看她刚才投掷骰子的动作很是特别,与自己扔飞刀的方式倒是有些类似,若非自己身经百战,恐怕也很难破了她的手法。
这人到底是谁呢?
乐安宁正想着,周围忽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二楼的楼梯口跑下来一道圆滚滚的身影。
乐安宁长大了嘴巴,看着那人的臃肿穿着目瞪口呆。
不顾周围男子的惊呼喊叫,沈蝶衣像是那城南小沟里头摇摆晃荡的大胖白鹅,径直来到了乐安宁的身前,看着火急火燎很是焦虑的模样。
乐安宁指了指她身上如一团厚重雪球般的棉衣,哑然失笑道:“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沈蝶衣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怕冷,你管得着吗?”
乐安宁皱眉笑道:“我说沈蝶衣,你现在好歹也算是风月楼的头牌了,就不能注意点形象?”
“温哥哥又不在,我要那玩意干嘛?”说着,沈蝶衣便一把拉过乐安宁的胳膊,着急道:“哎呀,先别管我有没有形象了,你赶紧跟我上楼,有点急事要你帮忙?”
乐安宁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沈蝶衣回头道:“还不是那白平风!这几日一直死缠着孙姐姐不走,我要你帮我赶走他!”
乐安宁忽然面露为难之色,回头看了看秦青的脸色,果然这丫头又是一副酸溜溜的不高兴模样。
乐安宁叹了一声气,招手道:“阿青,你也跟着来吧。”
秦青立刻面露喜意,竟是不管乐安宁兀自先往二楼跑去。
乐安宁惊愕不已,这丫头在搞什么名堂?
......
随着沈蝶衣上了二楼,发现秦青正躲在孙蕊房间之外,一耳贴门正在偷听里头的谈话。
乐安宁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又给沈蝶衣使了个眼色。
沈蝶衣心领神会,朝他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去。
乐安宁敲门道:“孙大家,我是乐安宁。”
里头立马传来一道春风过霖般的动听声音:“进来吧。”
乐安宁推门进屋,便见那女子横卧榻上,紫衫披身,修长双腿微曲紧贴踏席,眉目间隐约有喜意。
再见她的容颜,乐安宁依然会心动怦然,便是跟在身后的秦青在见到孙蕊那一刹那,也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乐安宁踏入屋内,这才看到白平风坐在一旁,与孙蕊隔了一张茶案,神色古怪而不善。
“咦,二少怎么在这?”乐安宁故作惊状,随即笑道:“孙大家的闺房可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二少可有福气了。”
白平风心中郁闷,脸上则还要保持风度,瞥了一眼面貌普通的秦青之后,淡然笑道:“那想必乐少的福气也不少了?”
孙蕊房里的榻席很大,足够几人围案坐下。乐安宁挑了两人中间落座,秦青则双膝跪在了他的身后,一脸好奇带着欣赏地盯着孙蕊看。
白平风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乐公子来找孙大家,是有重要的事情?”
乐安宁看了他一眼,笑道:“重要的事情倒是没有,只不过方才有个长得像鸡蛋的人告诉我,说孙大家屋子里有一只很讨厌的大老鼠,让我帮忙赶走。”
孙蕊闻言,忍不住捂嘴一笑,刹那世间的万千璀璨都为之黯淡落寞。
却也不知她是在笑那句“长得像鸡蛋的人”,还是笑那只大老鼠的尴尬。
白平风依然面带微笑,只是眉宇间的恼怒几乎难以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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