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少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乐安宁与许怀温便借口告辞离开了连庄,沈蝶衣因为有孙大家的嘱咐在身,只能撅着小嘴继续留守庄内。
洛安距离晖州有一日的车程,许怀温怕夜行危险,便决定明日一早再出发。一夜安稳,第二日天蒙蒙亮,两架气派十足的马车便疾驰出了洛安,朝东边行去。
两天的日子相处下来,秦青与柳丝的关系已经好得让乐安宁有些吃惊。秦青的性子他最清楚,在外人面前一向是高冷不善言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或许是柳丝清冷的性子与自己有些相似,所以两人才没有了对彼此的设防。这一点倒是让许怀温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去晖州的路上,秦青干脆和柳丝待在了一个马车里,乐安宁便只能与许怀温挤在一起。
乐安宁手里拿着那根徐子期送给郁小仙的银簪,端详了半天,眼睛快瞧瞎了都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向身旁喝着上好大红袍的许怀温问道:“小许,你是怎么看出来这簪子是霁玉斋的?”
许怀温笑道:“凡是霁玉斋出来的首饰都有一个特点,在其尾端会有一个肉眼无法分辨的标记,需要用手才能感觉出来。”
乐安宁一听,食指与拇指便在银簪的尾端轻轻一阵揉捏,果然如许怀温所说,有一个极其细微的“玉”字,如果不用心感受,根本就无法触摸出来。
许怀温忽然说道:“说起来,这霁玉斋背后的东家可是与你有些过节的。”
乐安宁闻言,思索了一阵,然后惊讶道:“不会是那个伍子旭吧?”
许怀温点了点头。
乐安宁惊愕不已,随后又想到了这其中背后的含义:“那连家不就是这霁玉斋背后最大的靠山了?咱们还能下手调查么?”
许怀温抿了一口茶,说道:“连家再强势,也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个门派,还能大得过朝廷律法吗?”
乐安宁想了想,问道:“有连家撑腰,霁玉斋算是业界内最大的珠宝行了吧?”
许怀温点头道:“是最大之一,乐兄知道御宝堂吗?它可是珠宝行里的老字号了,在霁玉斋还未大兴起来的时候,它便已经是行业龙头了。”
“御宝堂?他背后的东家难道是白家?”乐安宁问道。
许怀温笑了笑:“御宝堂没有背后东家,不过连家暂时还不敢动它,因为它与某些大人物有些关系。”
乐安宁没有再多问,只是忽然想起了风月楼,难道风月楼也与某些大人物有牵扯?
邻近傍晚十分,马车终于驶入了晖州境内。乐安宁四人安排好住处之后,便直接去往了坐落城南的霁玉斋。一进门,秦青便被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给吸引住了,拉着柳丝便跑到一旁欣赏把玩了起来。掌柜庄泰霖随即迎了出来,朝着许怀温热情笑道:“许公子,没想到今日您会大驾光临啊,您可是很久没来这光顾了。”
乐安宁心中嘀咕道,这家伙还真是无人不知啊。
许怀温笑道:“庄掌柜客气了,贵店生意兴隆啊?”
庄泰霖红光满面道:“托许公子的福,小店一切都好。不知今日公子前来是需要什么?首饰或者珠宝?正好店里前些日子刚进来一批极品,许公子不妨先看看?”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看的。”许怀温顺应道:“不过,在下今日来,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掌柜。”
“哦?”庄泰霖的眼珠子轻轻转了转:“公子请说。”
“徐子期徐老前些日子是不是来过贵店?”许怀温直接问道。
庄泰霖神色微微一变,眼神中莫名闪烁着一丝害怕,故作回想之后,摇头道:“徐老...没什么印象啊,公子是否会弄错了?”
许怀温与乐安宁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困惑和惊疑。
“掌柜的再好好想想,有人告诉我们,徐老曾在你这里买了一根簪子,可有此事?”乐安宁开口问道。
庄泰霖打量了一下乐安宁:“这位公子是?”
许怀温说道:“这位乐公子是在下的朋友。庄掌柜,徐老的事情牵扯重大,望你好好思量清楚。”
庄泰霖一听,眼中的挣扎变成了妥协,然后一拍脑袋,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呀,听两位公子这么一提醒,我倒是记起来了。徐老确实有来过这里,还买了一根名为‘蝶恋花’的银簪子。”
“那掌柜可知道徐老之前去过什么地方?”乐安宁问道。
庄泰霖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这个我确实没听他说起过...哦对了,他说过几日会去一趟凤都,言语之间似乎有些激动和开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
这个说辞与郁小仙的完全吻合,徐老开心的原因多半是那方如今下落不明的锦帕,看来他已经帮皇上寻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在霁玉斋出来之后,四人走在晖州入夜的大街上。身后的柳丝和秦青一边摆弄着刚刚从霁玉斋买来的饰物,一边轻声说着什么悄悄话,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嬉笑声。
“这庄泰霖的态度有点奇怪啊,似乎想要刻意隐瞒什么。”乐安宁说道,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劣质折扇,也不晓得从哪个小贩地方买来的。
许怀温点头道:“看上去,他似乎不想与徐老扯上什么关系。”
“那你觉得咱们能从霁玉斋下手吗?”乐安宁问道。
许怀温露出为难之色,摇头道:“据我所知,徐老与霁玉斋的关系很普通,连万雄与徐老倒是有些交情,但也不曾听说过他们两人之间出现过什么矛盾。方才庄泰霖所言应该不假,在那种情况下,他也不敢对我们有什么欺瞒,所以即便真的要从霁玉斋下手,也很难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么一来,线索就断了,只能寄希望于老李那边有没有新进展了。”乐安宁叹气道。
许怀温沉默一阵,说了一句:“徐老的死,与那方锦帕有关是毋庸置疑的。”
乐安宁皱眉道:“究竟是谁这么不要命了,竟敢与皇上作对?”
许怀温不说话,眉宇间透着些阴沉。
“小许,你在朝中有认识的大人物吗?就不能打听出来皇上要徐老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乐安宁问道。
许怀温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把主意打到圣上那里,会掉脑袋的。”
这个时候,忽然从旁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喊声:“许兄,乐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乐安宁和许怀温下意识循声望去,发现竟是那白平风和萧逸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两人。
这家伙怎么会在晖州?乐安宁心中纳闷,两人便已经迎了上来。
“有缘自是多相逢。”许怀温笑着客气道:“二少来晖州是有要事处理?”
白平风摆手笑道:“什么要事啊,这里可是连家的地盘,哪有我要处理的事情?不过是在回家的路上散散心而已。”
乐安宁心中冷笑一声,这家伙说得好听,若他真的心悸连家的手段,又怎么会让快马堂南下靖州?也难怪连万雄会不爽。
“两位公子是去了霁玉斋?”白平风身后的萧逸忽然问道,眼神则偷偷向柳丝和秦青手上的饰物瞥了瞥。这个细节让乐安宁对这位看着笨拙的快马堂堂主有了新的认识,这人心思倒也是细腻。
许怀温笑道:“我陪小乐出来逛逛,顺道给两位姑娘买点首饰。”
“霁玉斋?”白平风忽然恍然道:“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我这便去看看那儿有什么好玩意儿,这便告辞了。”
四人抱拳行了礼数,就此别过。待行了几步之后,乐安宁开口道:“你怎么看?”
许怀温蹙眉道:“白家是在试探连家的底线啊,看来江南江北只怕很难善了了。”
乐安宁问道:“若是这两家真的打起来,你支持哪方?”
许怀温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我站在朝廷那一边,或者说,我站在百姓那一边。”
乐安宁脚步微微一顿,似是自言自语:“朝廷...就一定是站在百姓这边的吗?”
许怀温面露疑惑,看着乐安宁的眼神中多了些深意,说道:“至少现在大华是繁盛的,这便说明朝廷没犯过什么大错。所以我相信朝廷,也自然相信圣上的英明。”
乐安宁嘴角微微上扬,略带讽刺和自嘲。
夜色下的晖州大街比不过靖州城的热闹,但也不乏美丽的灯火景致。过往的各路行人在各色小贩店铺处走走停停,乐安宁四人也很快沉浸在周围轻松欢愉的气氛当中。
行至大街正中,正是人流最多最热闹的地方。秦青被一家糖画小店给吸引住了,乐安宁便买了一串她最喜欢的牡丹糖花,糖贩神乎其神的描糖手法让秦青是惊讶连连。离着两人十丈之远,许怀温和柳丝在一家书画铺子上看起了字画,两人轻声说着什么,似乎在一边挑选,一边评价字画的功底。
一阵清风吹来,带着深秋的寒意和萧索,也裹挟着锐烈难掩的杀机。
乐安宁与许怀温几乎同时眉宇一紧,拉起身边的女子便朝相反的方向逃去。
咻咻咻——
空气中忽然传来几道剑光惊鸣,几个身着黑衣的杀手从街道两旁的屋顶上飞跃而下,朝乐安宁四人分杀而去。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周围一片民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那几名黑衣人所经之地,顿时血光飞溅,有几位路人应声倒地不起。
乐安宁被五个黑衣人围堵住,其中两人二话不说直接提剑刺来,另有一剑直接劈向了乐安宁与秦青紧握着的双手。乐安宁不得已松开了秦青,嘴上怒喝一声,身法骤然而起,在躲过一人的疾刺之后,右手一抬,锃的一声,小臂将另一剑给硬生生地挡了回去。与此同时,紧接而上的另一道剑光从他身后横斩过来,乐安宁早有感应,猛地屈身低头,剑刃便擦着他的头发而过,斩下了几缕青丝。
乐安宁双掌握拳,回身便是一拳打在其中一名杀手身上,那人痛呼一声,便被砸出几丈之外。乐安宁目光一动,只见其中两名黑衣人正对秦青左右夹击。
这些人的武功都在六七品之间,阿青一人足以应付。乐安宁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又与那三人缠斗在了一起。他眼神一瞥,瞧见不远处袭击许怀温和柳丝的黑衣人竟有十人之多!
这是怎么回事!乐安宁心中一惊,不由地着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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