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澜儿去哪了?辰儿,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不见澜儿呢?”顾彩叶听似无心的一句话,一下子让原本暗潮涌动的气氛舒缓开来,乐安宁相信她绝非随口一问,不禁对这位妇人审时度势的本事大为赞叹。至于她口中的澜儿,便是连家千金,连思辰的妹妹——连澜。
连思辰神秘地笑道:“正是因为今天的日子特殊,所以澜儿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爹。”
连万雄眼中露出一丝温暖的好奇:“哦?那我倒是要好好瞧瞧了。”
话音刚落,忽然一声急促如暴瀑的琴声冲入堂内,如激流一般荡得在场每个人都心神一震。紧接着,弦声一缓,浩荡急流瞬间幻化成和煦春风,暖洋洋地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正当所有人都陶醉于这般春回大地百鸟齐鸣的虚幻美景之时,两道美妙的身影忽然从众人头顶缓缓飘下。
一人身着青绿轻裳,淡妆衬着那张娇媚脸庞更加出色,她轻盈落地,双腿盘膝,梧桐琴伏于膝上,修指轻抚拨弄,声如泉水叮咚渗入人的胸腔脑海,让人如痴如醉。
乐安宁轻咦了一声,不因为别的,而是这位女子正是风月楼的沈蝶衣。见其今日打扮与那日截然不同,妩媚之中多了一丝安雅,弹琴之姿也是令人刮目相看。
沈蝶衣坐地抚琴,身前那名女子则身如飞花,落地脚尖轻点,接着便飞旋舞动起来。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衣裳,质地精美,将她高挑出众的身段凸显得完美,如春梅绽雪一般的容颜带着温甜笑意,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娇翠欲滴,额首正中点缀了一枚鲜红三叶花钿,一双新眸透着与生俱来的灵动,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柔媚细腻,长发随着身子的舞动飘顺如柔丝。
不用说这女子便是连澜了。从顾夫人的样貌气质上,乐安宁便已经猜到了连澜会是多么出色,然而真的亲眼见到本人,却依然惊为天人。那挑拨琴弦的沈蝶衣做了绿叶陪衬,却是一点也不冤枉。
连澜的身姿优雅,与琴声完美契合,每一个舞步都将自身的美艳发挥得淋漓尽致,看得人如痴如醉,惊叹连连。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喜于此眼福,比如那位少林来的明觉小师傅,从连澜出现开始,他便一直闭目养神,小脸有些红润,嘴里似乎还有些念叨。而开始惊于连澜美貌的乐安宁后来因为秦青的关系,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身前桌上的精巧小吃上。
主仆二人生活在深山之中好几年,平时吃的都是一些粗糙野味,对于此刻摆在眼前的各式吃食,不免很有兴趣,特别是秦青这丫头,从落座开始,小嘴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过了不久,琴声在悠然徘徊之间缓缓安静下来,连澜也以闭月羞花之式结束了这段独舞,众人掌声赞叹不绝,连万雄与顾彩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爹~娘~女儿这支舞跳得怎么样嘛?”连澜跑到连万雄身前,挽着他的手臂腻声问道。
连万雄宠溺地抚摸着爱女的头,温柔道:“澜儿专门为爹跳的舞,那当然是极好的了。”
“嘻嘻,都是蝶衣姐姐教得好,这些日子可都是她陪着女儿呢。”连澜笑靥如花。
“沈大家辛苦了,澜儿愚笨,只怕是不太好教吧?”顾彩叶看着沈蝶衣,恢复了往日的庄重。
沈蝶衣缓缓起身,朝连家夫妇行了一礼:“夫人哪里话,令千金聪慧过人,很多时候都是一点便透,哪有辛苦一说。”她说此番话的时候举止妥帖,与那天风月楼的散漫判若两人,倒是让乐安宁颇为意外。
这个时候,一旁的连思辰忽然说道:“不瞒爹娘,其实这一切都是风月楼孙大家安排的,也算是她对爹的一片心意。”
“原来是孙大家啊,怪不得有如此派头,倒也像她的性格。沈大家,回去可得替我好好谢谢孙大家了。”连万雄嘴角微笑说道,只是眉宇间透露出的一丝冷意被乐安宁完美地捕捉到了,乐安宁又瞥向连思辰,发现他的神情竟是有些失望和落寞。
这个意外的发现大大出乎了乐安宁的预料,难道连思辰对孙蕊暗藏情愫?!所以他刚刚才特意在连万雄面前提起孙蕊,便是想要看看自己的爹对自己喜欢的女子有何看法,只可惜,连家的碧涛阁与风月楼处于直接竞争的关系,这连万雄怎可能会对孙蕊心存好感呢?乐安宁忽然觉得有些有趣,可转念一想却又不太对,若连思辰喜欢孙蕊,那天在风月楼里又为何指示伍子旭出口嘲讽?难道说他对伍子旭的所为并不知情?又或者这一切都非刻意安排,那伍子旭就是一个说话不经过大脑的白痴蠢货?
乐安宁正想着,那伍子旭却是正巧站起身来,对着连万雄说道:“连伯伯,方才小澜舞姿妙曼步步生莲,可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小侄与诸位朋友深醉其中无法自拔,不过,似乎也有一些人不太满意,觉着小澜的舞步还不如桌上的吃食来得有味。”
说着说着,他便将目光冷冷对向了秦青与乐安宁两人,经他这么一引导,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秦青手里拿着一块糕点正往嘴里塞,面对忽然射过来的道道惊奇目光,她有些措手不及,愣了一会之后,才怯生生地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少爷。
乐安宁此刻心中要多愤怒就有多愤怒,妈的老子没找他,他倒是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老子吃个东西你也要管?!
坐在许怀温身旁的柳丝心觉气氛不对,便用询问的语气低声唤了一声:“主子,怎么办?”许怀温皱着眉头不言语,柳丝便也只能沉着气,担忧地看了一眼乐安宁。
乐安宁站起身来,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淡然道:“连家千金舞姿动人当然不假,可你陶醉你的,我吃我的,我碍着你什么了吗?还是说连庄主这儿有在下不知道的规矩,这桌上的吃食不能动?若真是这样,那赎在下无知,便在此先谢罪了。”乐安宁举手作揖朝连万雄鞠了一躬,举手投足是怒意化作的凌然霸气。
李道真与明觉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动着从未有过的光芒。顾白露与李长安同样颇有深意地看着乐安宁,只是神色各异,一人依旧古井无波冷淡如冰,而另一个眼中则多了许多无法参透的复杂情绪。连澜那双美丽星眸像是看见了一件新奇的玩具一般,正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乐安宁。
大堂之内许多人开始窃窃私语,心想这人怎敢在连庄主面前如此说话?
伍子旭像是被乐安宁的话语触及到了某根神经,忽然冷笑起来:“姓乐的,你当这里是街边用来乞讨的?居然还敢在连庄撒起野来了!今天我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连伯伯与在场诸位朋友的脸面往哪搁!”
乐安宁心中一阵鄙夷,果然是这种卑劣的套路!想来这伍子旭因为风月楼一事一直积怨在心,今日便想着有连万雄做靠山,借此一雪前耻。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许怀温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对连万雄说道:“连庄主,小乐是我的朋友,他与伍兄之间或许有点什么误会...”
许怀温还未说完,连万雄却是哈哈一笑:“原来这位乐公子是许公子的朋友,难怪如此有个性。都是年轻人嘛,要是真有什么误会,能解释清楚最好,若是解释不清楚,那用咱们江湖上的规矩解决,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连万雄的态度出乎了许怀温的意料,他明白连万雄的性子,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便只能朝乐安宁投去了歉意的目光。乐安宁实在是不想在这等场合惹是生非,但那伍子旭的嘴脸实在是让他忍无可忍。正在犹豫之际,秦青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乐安宁低下头,正对上秦青满含鼓舞的眼神。乐安宁会心一笑,眉宇间便多了几分自信。
“要打可以,不过输赢总得赌点什么。”既然连万雄不嫌事大,那乐安宁干脆就将事情闹得更大一些。
“那还不简单,若是你输了,你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我一声祖宗!”伍子旭露出了那副小人嘴脸,连一旁的连思辰都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乐安宁淡然回应道:“若你输了,你便要答应我做一件事。”
伍子旭眼露轻蔑,一脚朝前一跨,身子轻盈一跃便来到了堂内开阔之地,仅仅此简单一举,便引得场内不少人赞叹不已。
这伍子旭也算是十大新锐之一,武功可见一斑。乐安宁心中暗忖,却也并不畏惧,轻轻拍了拍秦青的肩膀之后,绕过众人来到了伍子旭的身前。
“如何定输赢?”乐安宁问道。
伍子旭抽出手中宝剑,剑身泛着淡淡的紫光,是一柄颇有锐气的利剑。
“剑离手,便是输了。”伍子旭剑指乐安宁,神情很是自信。伍家碎雨剑法在江湖上算是一绝,伍子旭作为伍家唯一后人,自然领悟得精髓,剑法绝不会差。
乐安宁说道:“我不会用剑,你的剑离手,便是你输;你的剑若是碰到了我,便是我输。这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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