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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自古难两全

看到有人行刺自家主子,其中一名带刀侍卫赶忙高声提醒,随即和另一名同伴用身体紧紧挡在主子的身前……

出乎意料的,眼前的刺客看似来势汹汹,身法超绝,而且那种与自己的佩刀融为一体的感觉,分明与他一般是个三品好手!

只是,令侍卫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他竭尽全力想要挡住这名刺客的刀锋时,居然明显感到了一种对方在故意“放水”的错觉!

“不好!刺客的目标不是小皇子!”这名经验老道的侍卫瞬间便察觉到了刺客的意图,正欲提醒躺在屋中养病的崔宁冲!

令侍卫目呲欲裂的是,这名狡猾的刺客借助与自己刹那间碰撞的力道,头也不回的反弹向崔宁冲所在的屋中!

这名年纪轻轻的刺客,在整个转换行刺目标的过程中,对于每一个细节的把握,都有着仿佛行云流水一般的美感,让人不由得内心暗赞……

其实,从连正非佯装攻击有两名侍卫保护的少年,吸引侍卫的注意,再到借力冲进真正的目标---崔宁冲的屋中,不过是在一眨眼间完成……

两名侍卫一时有些进退两难,但他二人总归是朝廷培养多年的顶尖侍卫,像今晚这样大大小小的阵仗也不是第一次见……两人随即一个眼神交替,那名离房间最近的侍卫,便准备跟随刺客的脚步冲进屋去,试图拦截……

谁知,情况突变!那名侍卫刚刚抬起一只脚,便又听到了身后高墙处传来的呼啸破风之声!

情急之下,他被迫只能迅速调整身姿,刚抬起的右脚复又踏回原地,用手中的金刀护住身后的姜宫戬,凝神看向随后而来的另一名刺客……

农半休匆忙之下提剑冲到了主仆三人面前,可是……他却只是摆了一个可攻可守的姿势……

因为他心里清楚,大哥的目标不是眼前三人,但是挡在少年身前的两名侍卫,目测其实力不俗,农半休唯恐他们影响了大哥的复仇计划,于是,自己只好暂时牵制住面前的人……

主仆三人看到农半休的半路杀出,原本内心警惕非常,可当他们看到面前的这名刺客竟然只是站到那里不动,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而他眼角的余光,又极力的瞥向屋中,两名大内侍卫的心中顿时了然……

于是,四人之间的气氛此时颇为微妙,两名大内侍卫担心主子的安危,故而不敢对屋中的禁军统领施以援手,唯恐面前的刺客会趁虚而入……

而作为刺客同伙身份的农半休,也同样担心里面的连正非被眼前的两名高手进去搅局,紧握手中的长剑亦不曾有丝毫松懈……

农半休和主仆三人警惕的互相盯着彼此,而眼角的余光又时不时得共同向屋里张望着,此时对峙的双方,当下都很忧郁啊……

此时,禁军统领府中听到此处呼喊声的守卫们终于慌张赶到,相当趁的上“姗姗来迟”这四个字的评语……

农半休斜瞄了一眼府中众守卫,撇了撇嘴,忍不住内心腹诽,不是说这里是禁军统领府吗?堂堂禁军统领武艺稀松也就算了,怎么家里连个像样的守卫都没有!他眼前看到的府中守卫们,竟然全是由老弱病残的军中退伍人员临时组成的一般!

要不是有着眼前这位衣着华贵少年的两名侍卫明显看着实力不俗,农半休觉得,就算是他大哥独自一人大摇大摆的杀进来报仇,也绝对没有那么一丢丢的问题哈……

又过了片刻,只见连正非终于用刀架着崔宁冲走了出来,而另一只手似乎是在……搀扶着后者的样子!对,搀扶!

崔宁冲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寻常的妇人,此刻哭的梨花带雨,疑似是他的夫人之类的……

此时被连正非强行搀扶出来的崔宁冲,一脸的病容,原本当世流行的山羊胡东倒西歪的挂在他的嘴边。身穿睡衣,蓬头垢面,仿佛刚从被窝里被拉出来的样子……

农半休心里实在怀疑:若不是有自己大哥用另一只手扶着他,这位本该意气风发的朝廷大员还真有可能直接瘫到地上!

这算什么事啊!原本还以为禁军统领府是什么龙潭虎穴呢,现在看来,这里面居然没有一个人的身体,可以称得上是健健康康的!

连正非环顾四周,自动忽视了那帮老弱病残,转头对正在和主仆三人对峙的农半休说道:“有没有问题?”

后者心领神会,呲牙咧嘴,“寒碜我了不是?毛毛雨!”

这时,站在大内侍卫身后的姜宫戬眼皮狂跳,赶忙出口阻止道:“且慢!这位……刺客大哥,敢问我崔伯伯与阁下到底有何冤仇?我崔伯伯向来都是洁身自好,忠君爱民,生平从未听说得罪过什么仇家!”

看到刺客没有急于动手,姜宫戬暗暗舒了一口气,立马接着说道:“我观阁下并非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亡命之徒,崔伯伯一生向善,为人光明磊落,急公好义,平时也经常与一些江湖人士互有往来,期间,无论这些江湖人实力高低,身份贵贱,对于急需“江湖救急”的窘迫武人,通通都会施以援手,赠其盘缠路费!

崔伯伯虽贵为我厉阳帝国八十万禁军统领,官拜一品侯!可是你睁眼看看,堂堂一品大员的府邸有没有一处可以配合上其身份的景致?那块连半条雨都没有的池塘?这座连蜡烛都舍不得多点一根的书房?还有这……这群只有他肯收留的军中退伍老兵?”

姜宫戬越说越激动,转为大声斥责:“崔伯伯为你们这些江湖人做了大半辈子的好事,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小辈哪来的资格刺杀他!什么仇!什么怨!若是阁下当真冒此天下之大不韪,杀害了如此一位全民爱戴的好官,漫说此刻是在洛阳城,就算是阁下以后逃进十万大山深处,我厉阳帝国,虽远必诛!”

农半休呆呆的听着眼前少年的一番言论,内心极度挣扎,随后看向连正非……

“什么仇?什么怨?若我要说,你口中那位全民爱戴的江湖恩人崔伯伯,与我有着灭门之仇呢?他崔宁冲虽说是个好人,可他同样也是杀害我连家上下六十余口的帮凶,狗腿子!你现在告诉我,若你是我,你又会怎么做?!”

“我……这,这怎么可能……崔伯伯?你果真……”

这时,崔宁冲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说道,“连家?小兄弟是连仲庵连老哥的后人吧!传闻连府遭到灭门那晚,连老哥的遗孤被独孤硕华救走,想来就是小兄弟你了吧。唉,不错,这件事情与我崔宁冲确实有着逃脱不了的干系。”众人闻言俱惊!此刻,都安静的等待他的下文……

崔宁冲仿佛才说了一两句话,便已经极为疲累,喘息着继续说道:“当年那桩惨案,明面上是一群刺客冲进连府,想要追杀有可能藏在其中的独孤硕华。

可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独孤硕华早已在被通缉的后便立即与连家划清了界限,并声称再不往来,而那帮丧尽天良的刺客偏偏还是灭了连府满门!

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这明显就是打着通缉的名义,暗中却派人趁机杀害一位不参与党争的正直官员,由此可见,那件同样震惊朝野的公主奸杀案,其实就是一个幌子,一个当今皇上亲手杀害自己妹妹的苦肉计!

呵,如此一来,禁军统领大权自然而然的落在我的手里,是我害的连老哥成了当时最大的政治牺牲品啊!贤侄,你动手吧!老夫死有余辜!”此时的崔宁冲,神情悲恸,老泪纵横……

话音刚落,姜宫戬赶忙摆手示意,“连大哥切勿动手!我知道灭门之仇不能不报,可是不管当今皇上是否真的是杀害连大哥满门的幕后元凶,毕竟崔伯伯是无辜的啊!就算崔伯伯不来当这个禁军统领,绝对还有其他人来当啊,连大哥万万要仔细思量啊!”

其实姜宫戬还是存了一点小心思的,听崔宁冲的言外之意,自己的父皇极有可能便是杀害眼前连家遗孤满门的幕后黑手,他唯恐此时激怒刺客,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言语之间,他果断的称自己的父皇为“当今皇上”,十三四岁的年纪便有如此心智,当真非同凡响……

连正非此时一声长叹,双眼通红,“哈哈哈哈哈!可惜这世间却是没有如果……说到底,他依然是杀我全家的那位皇帝老儿的帮凶,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你们放心,杀了他后,我亦会自绝于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只求你们能在我死后放过我这位兄弟,他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是我怂恿骗过来的……”

崔宁冲听完他的话,似乎解脱了一般,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目睹此情景,众人大惊失色,却苦于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内心充满灭门之仇,却又在孝和义两者中痛苦挣扎的可怜遗孤……

似乎真的是难以两全呢……随后,高高举起了屠刀……

依稀间,泪眼婆娑,那一刹那,他仿佛模糊看到了那个笑起来满口大黄牙的顾老头,不,应该说是独孤硕华吧……看到了可爱的小允儿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到李菲嫣苦等自己的期盼眼神……还有……还有这位刚刚认识便答应自己共闯龙潭虎穴的兄弟……

终于,那把高高举起的屠刀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瞬间旋转向二人的脖颈……

“不!”农半休目呲欲裂!但是那把泛着乌黑光芒的追魂拐刀,却再也没有因此而停下……

呐喊阻止声,哭喊悲嚎声,蓦然充斥这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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