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老人看着一生挚爱的逝去,已是泣不成声。然而,那人却永远不能再睁开眼,温柔地擦拭他的泪水。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此去经年,却是天人永隔。
……
高山之巅,柳何白终于吐出了五十多年来的第一句话。
“你会恨我吗,会恨我吗,恨我吗……”
此时正值隆冬,天上飘着鹅毛大雪。
柳何白身上挂满了冰雪,如同一尊冰雕一般。然而此时随着柳何白的话音落下,其身上厚厚的冰雪覆盖层慢慢开始破裂,融化。
柳何白站了起来。
“我没有忘记……没有忘记我们的承诺……也不会忘记……永远也不会忘记……”柳何白抖落身上的冰屑,目光澄净深邃,单指指向天际,一股逆乱苍生般浩瀚苍莽的气息从柳何白身上散发而出,如同烟尘、滚滚直冲云霄,竟将天边的雪云激荡地粉碎,天青云破,阳光重新照耀大地。
与此同时,广袤大地之上亦有几道气势与之相近的气息冲天而起,一时间风云变幻,天地失色。
“恭喜道友,修得大成。”遥远的西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其他几道气势相近的气息亦是从各个方向向柳何白传来道喜,却是柳何白不过百年不到,修为竟然达到大成之境!
随着柳何白的气势缓缓散去,另外几道气势亦缓缓散去。一时间天地恢复先前的样子,风轻云淡,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只是天下修士注定要震惊,不过百年,竟有人默默修得大成!
可这些却与柳何白无关。柳何白目光深深地看向阿月所在的方向,随后身体如同鸿毛一般轻飘飘的飘下高山,凭空出现在阿月的屋子中。
此时阿月正安详地躺在床上,如同睡着了般眼睛轻轻地闭着,依然对向天空的方向。
向往天空的,都是寂寞的。
吴可还趴在床边痛哭,不能接受阿月的离去。阿月的其他家人亦是默默地站在屋内,照顾着吴可。
然而柳何白的到来却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人发现凭空出现的柳何白,仿佛看不到柳何白的存在似得。
随着柳何白的出现,阿月所在的屋子中的时间仿佛停格了一般,所有人就像被定身了一般不动弹了。
柳何白走到阿月的床前,目光柔和地看着阿月,却有一丝巨大的悲伤深深蕴含在其中。
“我来晚了,你会怪我吗。”柳何白温柔地将阿月的发丝整理好,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抚向阿月满是皱纹的苍老脸庞。
“对不起,对不起……”柳何白喃喃道,眼中已是热泪盈眶。虽然在那后来的五十年中,柳何白没有再出现在阿月的生命中,但却在阿月看不到的远方默默地注视着阿月。
时隔七十三年,曾经的小男孩终于遵守他的诺言,出现在小女孩的面前。只是再次相遇,却是生死相隔。
在这漫长岁月中,两人之间曾经生活过的岁月,留下来的记忆,更像是场幻梦。一个是华丽短暂的梦,一个是残酷漫长的现实。梦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谁又可以反抗生命随波逐流的离合……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走,没有去修仙,那该多好……”柳何白握住阿月的手,摩挲自己的脸,他的脸依然年轻俊朗,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更像把他当成酒,随着岁月的沉淀,酿的愈发香甜可口。
而反观阿月,早已风华不在,年老色衰,已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后悔吗?多少次我也想不顾一切,冲到你面前带你远走高飞。”
“可是……我害怕了,看着你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我害怕我的出现会破坏你这份平静的生活,伤害到你。”
“所以我只能选择远远地陪伴着你。每天看着你平静幸福的生活着,也就满足了。”
“我多想,多想回到过去,出现在你在我走后的岁月之中,等老了一起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可是……终究还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柳何白说着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逝去的岁月虽然找不回,而你的微笑却永远留在回忆中。
然而错过便是错过了,静静流淌的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可是这擦肩而过的岁月中,又是谁错了?谁都没有错。
“我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这天地。”柳何白的泪眼中燃起了妖异的火焰,长发无风自动,一股可怕的气势在他身上无形燃烧,隐隐间能听见鬼哭神嚎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阿月,我们以后不会再分开了。我们走,离开这里。”柳何白手上冒出一道白光出现在阿月的身上,只见阿月的尸体竟然慢慢地由苍老变回她年轻时候的样子。随后柳何白抱起阿月,如同来时一般消失在屋中。而屋中其他人在柳何白消失后才如梦初醒,一个个回过神来,却已发现床上的人已经凭空消失不见了……
……
后来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岁,柳何白再次出现在这个村子,这个村子却遭受妖兽的袭击搬迁走了,从此消失在历史的岁月长河之中不复存在。
再后来,这村子出现了一株苍天巨树,树上还有着一株奇特的小花骨朵。
柳何白在陪伴了这花骨朵数百年后,某个夜里,风雷大做,从此消失于这片天地之间……
……
林北从梦境中醒来,感觉像是只过了一瞬间,又仿佛走过了漫长的一生。
林北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下,四周还是保持原样不动,到处是狼妖带血的尸首,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恍恍惚惚间林北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十分漫长的梦,梦中经历了一个叫柳何白的人的一生。然而前半段岁月还算清晰,后面的岁月却断断续续的,仿佛被什么人刻意剪掉了一般,蒙上了一层迷雾。
在梦中,林北还被传授了两本修仙法决,分别是《蝉禅决》和《无相空灵决》。两本修真心法如同烙印一般存在于林北的脑海中,林北暂时还并不了解上面的内容,要等出去后认真研究研究。
“嗯,这是?”林北看着面前的七色花,发现其花苞正在颤动,竟然缓缓地开始绽放。
“彼岸花开彼岸天,如果这真的是彼岸花,那真的会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吗……”林北死死地盯着眼前正在绽放的花朵,生怕有一丝错漏。
只见那硕大华丽的七色花苞,一瓣一瓣的开始成熟,花瓣如同画布般缓缓展开,绽放,在黑夜之中散发出七彩迷离的光芒。
林北看着七色花身上七彩琉璃的光芒心中想真的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彼岸花。
七色花盛开的不紧不慢,原本闭合的花苞,随着花瓣的绽放,渐渐变小了许多,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七色花终于完全盛开在林北面前。
七色花每一片花瓣都如琉璃般晶莹剔透,闪耀着七种不同的色彩,美轮美奂,花蕊中散发着淡淡的芬芳,闻之令人心神清明愉悦,如同天上的仙葩遗落人世。
七色花七片花瓣终于绽放后,中间原本花苞之处却是平整的,仿佛莲台一般,上面还有着一颗散发着淡淡七彩光芒的,不过拳头大小的玉珠。
“这是什么?”林北心中疑惑,好奇的观察着眼前神秘的玉珠。林北透过玉珠散发着淡淡七彩光芒的半透明层,只见玉珠之中竟然沉睡着一名约莫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稍微有些婴儿肥,就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肚兜,皮肤白皙,模样儿粉雕玉琢如同瓷娃娃一般可爱。
“这好像梦中的那个小女孩,阿月……”林北看着玉珠中的小女孩,想起自己闻过彼岸花后陷入沉睡中的梦境,眼神迷离,伸出手准备将玉珠从七色花台中取出。
然而,林北的手刚触碰到玉珠瞬间,高天之上仿佛有无形的波纹如同水波一般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天地失色,风云惊变。
“这是什么情况……”林博在触碰到玉珠的瞬间,只感觉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林北心中。
林北看着触碰玉珠的手,犹豫着要不要放手。然而正当林北这般想着的时候,那玉珠竟然自己动了起来,漂浮在半空中!
而此时原本的黑夜,黑的更加深沉了,一层覆盖住整片天空的黑云出现在天际,黑云中刺眼的电芒隐隐若现。
眼前的这幕林北并不陌生,相反印象十分深刻,正是他武破虚空之时所经历过的天劫。眼前的天劫的规模比起自己当初经历过的天劫,有过之而不及。而且,天劫的正下方便是林北和七色花所在的地方,隐隐针对的便是林北面前的七色花!
“看来这花真的是彼岸花。但凡这种逆天之物出世,必有天劫显现。”林北看着天空正在酝酿的天劫,心中不安之色愈发浓重。若是林北前世,拥有武破虚空的武道实力,自然不用害怕眼前这小小的天劫。然而自己现在只是个拥有半吊子武道实力修为的小孩子,面对这恐怖的天劫,如何能够抵挡!
林北望着天空,只见那云如同黑海一般翻滚涌动着,一道道刺眼苍然的闪电如青龙般在其中酝酿游动,要是击打在林北身上,足够林北粉身碎骨个几十次有的。
正当林北思索着怎样活下来的时候,第一道劫雷猛然劈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