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葛大爷的医术究竟如何,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乡亲们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喜欢来找他。可是也正是因为乡下人身子骨养的糙些,没有城镇里人吃穿那么金贵那么讲究,往往来寻葛大爷不是吃了几颗药丸,或是开上几副草药就药到病除了……
葛大爷诊脉的时间确实很久,手指灵活的抬起又放下,来来回来三四回,其实也没用多长时间,可是屋里的人们却不觉得如此。
就在大家还在等待的时候,葛大爷却突然收回了手,抬头对连惠娘说:“连娘子,这病症老夫是瞧不了的,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这是怎么说的呢!”林吴氏焦急的抢先一步问道。
“就是老夫瞧不了这个,还不明白!”葛大爷抬眼望了自家儿媳妇一眼,直截了当的解释道。
“可这……”待林吴氏还要相问,连惠娘却举手拦了她的话头,接着站起对葛大爷鞠了一躬,那沉静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憔悴,“惠娘明白了,不管怎么说,惠娘还是多谢老太爷了!”
“哎,连娘子客气了,您这病症有些年头了吧,若是寻着根了老夫倒也能试上一试,可是现在……恕老夫无能为力。”
“嗯,天意如此,许是惠娘没那个命吧。林姐姐,梦儿姐,今日出来了许久我也要回家去了,改日再聚吧。”
“唉,好,那我也不留你了。”林吴氏本以为自家干爹那药到病除的本事在连惠娘身上也能起了作用,可现在自己的一片好心却白白的又伤了惠娘一次,心里也有些不爽利,对于连惠娘想要告辞离去也不再多加阻拦了。
“烦劳林姐姐派人跟莲心传个话,让她去寻了姑爷一起走。”
“哦,好的,马娘子你这便去吧!”
“是。”
马娘子带着口信出了门,寻了静站在门口的两个丫鬟,问清那位是莲心丫头之后这才传了话去,接着带着剩下的丫鬟进了屋陪着连惠娘和林吴氏。
“嗯,那你们忙吧,老夫这就走了!”没葛大爷什么事儿了,他自然不会再继续逗留,毕竟都是女眷,他一个老头子也是要避讳的。
“今日还真是辛苦老太爷了,改日再聚!”连惠娘客气,葛大爷反常的倒没再说什么,拿起了自己的药箱就要走。
“干爹,真是辛苦了,梦儿快帮娘送送爷爷去!”林吴氏忙唤着女儿吩咐道。
林梦高高兴兴的扶着葛大爷走了,临出屋子前葛大爷回头瞧了瞧情绪明显低落下来的连惠娘,抿紧了嘴巴快步走了出来。
一路上,抱着药箱的林梦主动开口问道:“爷爷,您这可不是回屋的路啊!”
“去瞧瞧你爹他们,估摸着也快散了,灌了那么多黄汤肯定不好受。”
“嗯,我娘也不喜我爹多喝酒,总说他又灌了一肚子马尿回来了难闻死了!”林梦笑嘻嘻的向爷爷告密。
“你娘啊,就是事儿多,管这管那的,男人在外面哪能不应酬的,你爹那都是不错的人了。”
“可是爷爷也是男人,怎么就不见您出去应酬,我娘说的对,说来说去还是我爹的不是,这样下去身体哪里受得了啊……”林梦不想葛大爷继续埋汰自家娘亲,遂把这话题引到了爷爷最感兴趣的地方。
果真,听到林梦小小年纪就这么挂念自家爹娘的健康,葛大爷很是开怀,“哟,看不出咱们阿梦这么懂事呢,那爷爷教你些法子,平日里你也好看顾下你爹娘可好?”
“好啊好啊,梦儿愿意学!”若不是怀里还抱着那笨重的黑木药箱,林梦都要拍手蹦起来了。
要知道她对医生这个职业真的是极为憧憬的。小的时候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军医,可惜的是,自己天赋有限理科学得实在是吃力,不得不投文了。
自打她生病以来就一直在住院,每天进进出出最常见到的就是那些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了。有时候精力好的时候,她也会央着爸妈拿了平板上上网发发****什么的,不让自己出病房,自己就没事瞎拍些照片传到网上分享,这时候那些医护人员就是自己镜头中最合适的主角。
曾经她也幻想过自己穿着白大褂的神气样子,可是再无机会了。其实林梦打心眼里就想弄明白自己前世的病因。医生虽说是由炎症引发的肾衰,可是这两者能联系到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自己还是非常好奇的。
可是那会儿爸妈就是这么跟自己说的,现在她已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了,因为它比前世要健康的多,可是如果是别的方面的疾病,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前世的爸妈呢!不得不说,林梦一直都很担心这一点。
若是自己能跟着葛大爷学些皮毛,多少会对自己解开这些谜团有些帮助吧,毕竟流传久远的中医在某些方面效果比西医要来的有效的多。
“那,梦儿现在学会不会晚了些啊,您不会嫌弃梦儿笨吧?”虽然自己也瞧出了爷爷的喜意,可是林梦对自己的数理化知识那是相当的有自知之明的,若是到时候辜负了爷爷对自己的期望可怎么好啊,这预防针还是先打了比较好……
“阿梦这是不相信爷爷啊,只要梦儿愿意学,爷爷我就乐意教,你记着爷爷这话就好,不过老头子也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到时你自己不努力,可别怪爷爷手下无情啊!”
敢情这爷俩是半斤和八两啊,连预防针都打的一样一样的超前……
“嗯,即是梦儿自己答应的,就绝不反悔。爷爷,梦儿也不指望能学成个如爷爷您一般的圣手,只要能学到爷爷的皮毛就很开心了!”
“呵,老头子的皮毛啊,你这丫头还真是有出息啊!”想我葛家传人这辈子头一次收徒,不想却寻了个这么没出息的,什么叫学个皮毛,那还不如不学呢!葛大爷闻言就有些不大高兴了。
林梦半天没听到葛大爷的回应,抬眼一瞧觉着他老人家脸色有变,心里暗道不好,许是自己这预防针打的有些过了,连忙继续说道:“梦儿可不是怕吃苦,只是医海无涯,且还广大精深,就连爷爷您也不是所有的病症都能瞧出来,梦儿若是能学到您的皮毛也就很是开心了!”
“哼,阿梦这是在说老头子技不如人是吧,那连娘子的不足之症也并非不能治,只是……算了,跟你这小丫头说这些干嘛,赶快些,前面要散了!”
葛大爷果然有些古怪,没想到现在竟然被林梦这么一说差点儿坏了大事。其实自打他初观了这位连娘子的面色就觉得她可能于子嗣方面有些不妥,不想这再一把脉果然瞧出了些名堂,往上了说还跟他们葛家有些关系,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他现在不提就是不想插手这些事了,于己无关,于己无关罢了。
林梦不好再继续说了,竟然敏感的自己已然听到了一些葛大爷明显不愿细说的事,而且还和那位连娘子有关系。林吴氏一开始也没和林梦说过这些,所以林梦压根不知道对方是在子嗣这等大事上有些不足,不过自家爷爷不愿提,自己也不再问就是了。林梦这才闭嘴,抱着药箱乖乖的跟着葛大爷往前面去了。
二人赶到近前的时候,那位连家的管姑爷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三爷和自家爹爹一人靠在一张太师椅上歇着,旁边的叶家小厮正手脚麻利的为他们沏着热茶,看样子二人都喝了不少。
“爹!”林梦先行开了口问候道,接着又对着叶三爷礼貌的唤了声。
“你怎么过来了?!”林大皱了皱眉,刚刚缓掉了的酒后的不适又挤了上来,也没抬头就这么径直问出了声。
“怎么,我让她陪着过来了,你还不许啊?”这时候葛大爷发话了,林大赶忙挣扎着起了身,麻兮兮的说了声:“干爹,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怎么过来?来瞧瞧你和三爷,刚才不是特意嘱咐了你嘛,少喝点儿,难受吧?醒酒丸吃了吗?”葛大爷本质上和林吴氏也是一样的,属于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的表现更为直接。
“葛大夫,您还是别提您那醒酒丸了,实在太苦了,这不,服下都有一会儿了,现在嘴里还带着味儿呢!”一旁的三爷也跟着坐起了身子,对葛大爷“埋怨”着。
“哟,老夫还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叶三爷还怕这苦呢,说出去哪个信啊,老夫刚才忘记说了,要想缓解这酒后的不适,这茶可是万万喝不得的,若是不信你们就试试去,别说老头子没提醒你们啊!”葛大爷说完就径直走到林大跟前,拿起刚才说话间摆在他面前的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盏,优雅的揭开茶盖,“嗯,好茶,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