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冰没想到,会遇到闻府护卫抓贼的大戏,而她本应该是大戏的主角儿之一。
清晨才起床不久,就被匆匆而来的护卫们,驱赶到一处较大的院子集合,里面的人全是穿着类似服饰的各种年龄的奴隶,大约有五百多人的样子,一位武者模样的护卫,领着一条呲牙咧嘴的猎狗,挨个从奴隶们身边经过。
一旦猎狗稍有停顿,它身旁的奴隶就会被拉出来,在一边的空地上,被拔去衣服,查看身上头带了什么东西,被搜出来的大多是食物。
梵冰身上并没有多余的东西,这是她的习惯,每次从温泉洞离开前,都会清理身上的东西,基本上都留在了洞里,每日必带的安神香,被她藏在茅厕某个隐秘的角落,那东西根本没什么异味,不可能被猎狗找出来。
院子里分了三波人,已经被检查过且没问题的,被发现偷带食物的,还有像梵冰她们一样才进来的。
面对恶形恶相的猎狗,年纪小的奴隶难免有些害怕,梵冰像大多数小孩一样,手脚都有些蜷缩,头埋得低低的,当猎狗靠近时,身体微微的颤抖,一副又害怕又强作镇定的样子。
很快连新来的都检查完了,除了再搜出两个带了吃食的,什么也没检查出来,护卫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看到被揪出来的几人,地上散落的尽是馒头一类极粗糙的食物,跟要找的肉类米粮相差甚远。
而另一波人正在大肆搜查奴隶们的住处,猎狗在每间屋子里闻上一闻,就能找出藏匿的食物,于是院子里又有好几人被拉了出来。
梵冰自然不在此列,不过她已经明白,这是自己偷盗厨房的引来的,那些偷藏食物的奴隶们恐怕要吃苦头了。
梵冰从一开始就想好不偷熟食,她不愿因此事连累到奴隶们,因为谁都知道,闻府守卫森严,奴隶根本无法出府,一举一动都在管事的监视之下,生的粮食没地方煮熟怎么吃,闻府的奴隶的有热饭吃,何必偷吃不了的。
但明显这次护卫们是拿奴隶做样子,他们该查的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人,但那些人他们惹不起,丢的东西又不多,便弄了这么一出,在他们看来,冤枉几个奴隶根本不算什么事。
梵冰知道,这事自己是有责任的,她很担心,被拉出去的近十人,最后会有什么下场,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她应该冒着风险继续偷,偷更多来吸引护卫们的注意呢?还是在恶人中间找一个替罪羊?或者双管齐下?
梵冰木着脸回到自己的院子,她们屋里的人都安全回来了,冯娘子借着此事将大家训斥了一番,反复强调奴隶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偷拿是罪大恶极的事,之前被拉出去的那些人,受刑之后八成活不了,是罪有应得。
冯娘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凶恶,说起那些要死的奴隶,将她们死状说得很吓人,直到新来的小丫头都被吓哭了,冯娘子才放大家去干活。
梵冰一边干着活,一边计划着今晚的行动,她眼下是后天二层的修为,灵动步法虽然能躲过先天三层武者的追击,但必定会暴露行踪。
今天带队搜查的护卫中,就有后天三层修为的人,更麻烦的是那些猎狗,嗅觉极敏锐,一旦被锁定,追踪起来完全就是不依不饶穷追不舍了。
所以,梵冰打算不与这些人正面对上,她现在脑袋比以前好使,白天将所有细节一一想好,晚上等大家入睡后,就抓紧时间开始布置了。
首先,她到了一处内宅废弃的偏院,那里没人住也不会有灯,阿飘梵冰知道,这处院子里曾挖出一坛金元宝,现在提前十几年,东西应该还在。
她找到地方,试了几处,终于挖出一个破旧的坛子,里面有十个金元宝,每个只比拳头小一些。
梵冰把金元宝取出来揣包袱里,把坛子又埋了回去,在一个小书房翻出笔墨纸砚,废了老大的力气写了几个字。
前世师父教她识字的时候,她是用神魂控制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字丑得不行,不过师父说写字能帮助她凝练神魂,所以她就当是在修炼,每天都要写好久的字,现在亲自用手写,还有点不适应呢!
准备好一张大纸条,她回到外院,在厨房附近找了一处不常用的柴房,开始布置起来。
架上一口顺来的锅,做出一副煮饭吃的样子,再在周围留下住过人的痕迹,最后在门上用普通树枝扎了一个孔,将一尺见方的大纸条包着一块金元宝扎到门上,然后到门口用湿树枝熏起一阵浓烟,直到听到有多人的脚步声传来,才运起步法从窗户逃开。
等护卫们赶到时,就只看到一堆冒着烟的湿柴火,和门上扎着的纸张,取下纸条打开,里面掉出个金元宝,再看纸上的大字,护卫们都不认识。
这个世界,只有世家大族的族人才能够习字,所以能留下金元宝和纸条的必不是普通人,护卫们不敢有所怠慢,立即派人到内宅请示。
最后闻家出动了一位长老,看过纸条,再进屋勘察过后,得出结论:有武者受伤后,因不变暴露行踪,暂借闻府外院养伤,为感谢主人,也为了避免给主人家带来困扰,特留书说明原因,并留下金子以示好。
至于来者何人,下面人不知道,长老在向家主禀报时,提到京城刘家旁系,那可是一个惹不得的大家族,家主暗自为自家结了一份善缘而高兴,偷藏食物的奴隶虽然有惩罚,但总归没有继续追究。
梵冰前世今生都没出过陇叶城,能知道京城刘家也是从家主级别的人那里偷听来的,如今一用,果然闻家家主深信不疑。
毕竟识字、带着金元宝、知道刘家人名号,这些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当然除了偷听到内幕消息的阿飘。
在离开现场后,梵冰急匆匆地赶往温泉洞,她有点犯愁,以后不能随便顺厨房里的粮食了,这个伤员该怎么办?
到了温泉洞,里面没有点灯,梵冰借着下半夜的月光,开始煮东西,柴火慢慢燃起来,洞里变得亮堂许多,再看伤员,梵冰发现对方居然醒着,亮晶晶的眼珠子正瞪着她看。
梵冰手上动作不停,今儿还有些大米,能吃最后一顿,需要先把肉炖烂了再下米。等吃的煮上,梵冰点了油灯,打算帮伤员检查一番。
那人一直没说话,“你还不能说话?”梵冰直接问他,那人点点头,“我看看你的伤口,换一下药?”那人再点点头。
于是可怜的衣服又被裁下了一截下摆,梵冰解下对方腰上的布条,发现伤口已经在愈合了,看来药的效果很好,当然对方的身体素质也不错。
梵冰依旧用那人自带的伤药,小心地包扎好,那人也有了些力气,配合着梵冰很快换完药。
梵冰不是个讲究的人,但她学过药理,喜欢把什么都弄得干干净净,免得生病,至于所用东西是否精美,她粗大的神经是没太在意的。
比如,当她再次用那个奇形怪状的木碗和勺子喂少年吃东西的时候,很明显,那人看到那两样怪东西,呆愣了片刻,眼神里有了嫌弃的意味。
梵冰对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她立马领会到少年的意思,不过她仍然用着丑东西给少年喂饭,嘴里还要埋汰几句,“这大冬天的,荒郊野岭的,能有口热汤喝就不错了,明天的食物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呢!”
少年瞪大了眼睛,显然很是惊讶,“你是没见过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吧,真是福窝里长大的孩子,不识人间疾苦啊!”梵冰继续猜表情,少年对这个比自己个头小了许多的丫头,用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说话,表示很无语,他翻了个白眼,瘪了瘪嘴。
梵冰收到对方的不以为然,继续喂食,“我做了个梦,有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中年人,在开春的时候,到山林里来找你。”少年一听,身体顿了一顿,然后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梵冰。
“我这个人直觉很准的,能梦到的事八成会成真。”梵冰继续补充道,少年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就乖乖的继续吃饭,大概是觉得梵冰在安慰他吧。
这事梵冰也不打算多说,忙完了少年的事,她将自己的食物煮上,就开始盘膝修炼,然后过一会儿出洞练习步法和掌法。
顺便到套兔子的地方碰碰运气,实在没收获,她就到附近的农家,切下小块的金子,换了一个碗和一个勺子,找了身干净的粗布衣裳,外加一些粮食和调料。
当然是在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换的,不过相信谁家得了金子都不会大肆宣扬的。
身为奴隶就是这么麻烦,连向正常人买卖东西也不行,要知道平常这么一小块金子可以买多少粮食了。
梵冰觉得还是去大户人家的粮仓比较划算,不容易被人发现,也不用因为愧疚付钱,还能有点劫富济贫的成就感,不过她现在不敢那么嚣张,修为才后天二层,还弱得很。
最后梵冰背着一包东西回到温泉洞,把衣服给了少年,她到是没想过那人受伤那么重,该怎么换衣服的问题,然后自己吃喝一番就回闻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