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珠生日快到的时候,景珅提前在“久违湘思”包了场,给她庆生。
不巧的是,他这边刚订好,江柳也给这家餐厅打来电话,同样的时间,明澈会在这里接见一位美国来的客户。因为伯蕴总裁一直是这里的贵宾和常客,餐厅老板不好拒绝,就同时答应了他们两家,想着到时一家安排在楼下,一家在楼上,各不相干,应该也无大碍。
南兰在念珠生日的前一天来到,想着她火一样说燃就燃的性子和她对妮妮的疼爱,念珠很担心她会意气用事找钟灏算账,所以把她盯得很紧,对此,南兰怎么会不明白,她很无奈地向念珠埋怨,“姐是爱冲动,一腔正气,眼睛里不容沙子,但姐也是很有爱心的人好吗,尤其对小孩子,妮妮认了爸爸那么高兴,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当事人都没说什么,我心里再不舒坦,也不会没事找事儿的,念珠大姐,大妈,您老就放心吧!”
念珠听她这样说,一时语塞,到头来竟成了她的不是了。
第二天下午,天色刚有黑下去的迹象,给念珠过生日的人马就齐聚“久违湘思”一楼餐厅,这里早已装饰妥当,俨然一幅温馨华美的生日专场模样。景珅、南兰、江柳,加上妮妮和钟灏,他们人虽然不多,但是有大顽童南兰和妮妮同时存在的地方,场面自然“叽叽喳喳”的,格外热闹。
大家刚入座,钟灏忽然端着酒杯站起身,跟大家说了很多感慨过往的肺腑之言,尤其感谢景珅、念珠一直以来对景珊和妮妮的付出与疼爱,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说感谢的资格,但是他心里却很清楚,他欠所有人一声谢谢,思虑再三,他终于鼓起勇气,趁这个机会,把憋在心里很多天的话说了出来。
钟灏话语简单,却很真挚,感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到后来,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向他举起酒杯,释然于他以往的错与罪,欣慰于他一夜之间就学会了男人该有的成熟和担当。
正当此间,明澈和柳江携客户来到,他们一行四人,三名男士西装革履,英挺伟岸,个个气势如虹,唯一的女士应该是这位伯蕴贵客的顶级秘书,金发碧眼,高挑美艳,这样势不可挡的阵仗,瞬间吸引了这一桌子人的注意力。
念珠和其他人一样抬眸看去,在看清明澈旁边那名男子的样貌时,她忽然瞳孔紧缩,脸色煞白,整个躯体僵硬如石,手上一滞,高举在半空的酒杯,倏地坠地,溅起一地水花。
玻璃杯破碎的声音,在此刻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有些刺耳,引得大家纷纷看向她。
念珠的双眸空洞无神,透着死鱼眼般的空寂,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像一幅画一样定格在那里。别人忽然间看到这个样子的念珠感到十分震惊,可离她最近的南兰看到这样的她,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她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念珠,充满担忧和惶恐。
站在明澈身旁的那名男子看到念珠,身影一闪,随之好似幻化成了一座雕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脸色和念珠一样惨白,不过又多出几分凝重之色,双眼里藏满了痛苦,如汹涌的海水般此起彼伏。
良久地对视后,他尝试了几次,终于抬起了万般沉重的步伐,向前挪动几步,嗫嚅着嘴唇,向着念珠的方向,半晌才开口道:“筱…筱,你…还好吗?”
在看清这个人的那一刻,念珠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忽然停止了跳动,血液上涌,她整个人像要爆炸了一样痛苦难受,脑子里关于过往的那些片段如狂风暴雨般肆虐,使她的整个身体和所有器官都痛到无以复加,呼吸变得短促,耳朵里明明有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可偏偏地,她还是听到了他万分可笑的问话。
“哈哈哈…好,哈哈哈……还好吗,…哈哈哈…还好吗,哈…哈…哈!”
念珠泣然大笑,一直笑,笑弯了腰,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身体瑟瑟发抖,依旧还是笑。
男子又向前一步,神色间变得愈加痛苦,好像在很努力地压制着什么,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扭曲,以至于脸上的某块肌肉开始抽动,他又艰难地开口说道:“筱筱,对不起…对不起!”
念珠还是一个劲儿地笑,笑得凄厉悲惨,笑得蹲下了身子,眼睛里装满了泪水,却迟迟不见落下来,一颗颗地挂在眼角,像极了寒天彻地里结的冰晶,“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对不起!”
南兰看着这样的念珠,想起了以前大四的时候,在目睹过一场车祸后,她也是这幅样子,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整个人看起来凄惨而绝望,每分每秒都生不如死,就像疯了一样,谁都制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