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妮妮能健康快乐地长大,即使大人的心中仍有太多复杂的情绪,也都心照不宣,默契地达成协议,各自退让一步,一切以妮妮为要,若是她好,便一切都好。
景珅不计过往,允许钟灏每日接送妮妮上学,允许他和妮妮一起出现在景珊的房间,妮妮会喊钟灏爸爸,自豪地向同学们宣布每天接送她上学的就是她的爸爸,她的笑声变得越来越简单、纯粹。
钟灏很快就往美国通信,把妮妮的存在向父亲坦白,而无论他那个霸道独断的父亲对此事是什么态度,都不会动摇他要认妮妮的决心。
一件事情复杂起来,会变得千丝万缕,贯穿着各种爱恨与羁绊,但因为爱,却会变得简单很多。钟灏这件事算是圆满解决了,大人的心里或许还有很多顾虑,但只要一看到妮妮从心而发的欢喜表情,心中所有的思量和芥蒂就无足轻重了。
可是,在这个时候,念珠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个洞,很多尘封已久的记忆开始伺机而动,嘶吼着想要钻出来,搅得她心神不宁。
一天晚上,念珠正一个人发愣的时候,南兰给她打来电话,问她过几天生日时打算向她索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还是一贯没正形的口气,南兰“好意”地提醒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告诉你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呦,因为等到了我过生日,绝对不会对你手软的!”
闲谈间感觉念珠似乎有些异常,南兰对她一阵盘问,念珠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和南兰大致说了下。
电话那头,南兰闻讯后惊得大叫,相隔千里念珠都能感觉到她的房子在颤抖,南兰道:“哈哈,还真的找到了?看来老天也有睁眼的时候啊,我说,那个王八蛋是谁?按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啊,过几天你生日,我过去好好回回他!”对于南兰接下来的胡言乱语,念珠像往常一样,采取充耳不闻模式。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正要挂电话时,南兰却又拦住念珠,言语间变得支支吾吾,她半晌才道:“那个,她…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嘱咐我...到时...多给你说几声生日快乐!”其实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接到那个人的电话,不问她别的,就问念珠过得怎么样,近来可好!
南兰的这番话一出口,念珠晦暗的目光变得更加晦暗了,就像深夜十分房间里唯一的一盏灯忽然被风吹灭了,整个世界顿时漆黑一片。
这一晚的念珠注定辗转难眠,她做了一个很长很混乱的梦,很多很多残留的往事片段,掺杂在这个梦中向她汹涌袭来,她在浑浑噩噩中一次又一次地惊醒,却怎么也无法清醒过来。
天快亮时,她终于醒了过来,瑟缩着的身子在第一缕晨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单薄,好像风一吹,就碎了。时间明明在一分一秒地向前走,可她却觉得,现实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停止,然后化为乌有。
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一些伤疤,有的揭开了,好好呵护,假以时日或许可以重新长好,甚至会痊愈,可有的伤疤,揭开了便会血流不止,是会死人的,只有把它放在一个连自己也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好好藏着,让它安安静静地...随时光越来越远,越来越旧,人才能继续活下去。
真正的痛苦永远只属于黑夜,天亮了,就该将一切掩藏,以免落于人前,因为这些,是不需要让别人知道的。
晨光微曦,天地渐明,白天的念珠,还是那般岁月静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