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听,一张老脸吧嗒一声秃噜下来。摆手让敬事房太监退下,坐在龙椅上想了想,冷笑一声,“好你个皇后,你等着!”
当夜,梅梅依旧歇在钟粹宫后院。康熙摆足皇帝谱,坐着全副銮驾,一路招摇来到钟粹宫。
大摇大摆进了后院,到了屋里,见了皇后,只见她脸色苍白,双眉紧皱,大夏天的,居然还穿着一声春装。正扶着小宫人,挣扎着站起来行礼,行动处,冒出一头冷汗。
康熙心中奇怪,升起三分不忍,上前亲自搀扶,借机摸摸皇后脉象。触手一阵冰凉,脉搏略快,带些烁弱。靠近皇后,便觉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康熙叹气,皇后并非欺瞒于朕。只是——女子经期大都有固定时间,她会不知道?今天早上,她那些话,莫不是故意挑拨?哼!
作为一个皇帝,还是正史、野史中轮番坐过龙椅的皇帝,康熙掌握皇帝权术,不是一般的厉害。当即对皇后龇牙笑笑,“皇后啊,朕今日歇在你这里,收拾一下早些安置了吧,朕忙了一天,累了。”
梅梅抬眼,看看康熙,略微沙哑着问:“可是要宫人伺候吗?”不是她不想说几句漂亮话,实在是——疼的厉害,没心思搭理康渣。
皇后反应如此反常,康熙反而不习惯了。毫不在意地摇摇头,“就在你这儿歇着吧。”说完,自顾自脱了衣服,照床上一躺,不说话了。
梅梅叹口气,知道康熙今天是真的生气了,只得吩咐人,在屋里摆上半盆冰,去去暑气。自己则扶着小丫鬟,到耳房收拾一番。
命众人各自回去歇着,梅梅捂着肚子回到里屋。黑暗中,就听康熙躺在床帐里问:“怎么枕头这么湿啊?床单也潮乎乎的。”
梅梅柔柔回答:“臣妾肚子疼、腿疼,出虚汗打湿的。还请皇上到凉塌上歇着吧。您身体弱,太医说龙体内湿气重,别再不舒服了。”说着,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新床单,准备自己动手换上。
康熙瞧皇后一眼,灯光昏暗,看不清楚眉目是何形容,只是看着灯影下,每走一步,都要停上一停,听声音,确实难受的紧。
想了想,坐起来穿鞋,帮着皇后换床单。嘴里问:“这等小事,让奴才们来就行了。别说你身体不舒服,就是舒服,一国之母,岂能做这些小事。”
梅梅见康熙伸手帮忙,有心拦着,奈何实在难受的说不出话来,索性由着他,嘴里虚弱着回答:“我的屋子,都是自己收拾,这样住着心里舒服。更何况,小事都不愿动手,若是遇到大事,怕是想动手,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了。”
康熙扭头,看一眼皇后,没有说话。床单铺好了,梅梅还要请康熙睡到凉塌上,哪知,康熙屁股一沉,重新躺了回去。
梅梅这两日体虚,不敢去凉塌上受寒气,若是跟宫女们挤,又怕落了康熙脸面,往后在康老爷子手底下,日子更不好过。没办法,只得重新取出一个花瓣枕头,送到康熙脑袋下头,换了自己打湿的那个出来,小心翼翼躺下,双手护着肚子,忍受抽痛一阵接一阵袭来。
康熙侧身躺着,耳畔听着皇后因疼痛而不住吸气,声音压抑而痛楚。闭着眼叹口气,转身将皇后揽到胳膊里,轻声问:“疼的很?”
梅梅无心理他,“嗯”一声,算是回答。
康熙伸出手来,轻轻覆到梅梅小腹上,柔声劝慰:“疼的话就喊出来。朕给你揉揉。”女人嘛,还是要靠哄的。朕就不信了,朕一个三十来岁正当壮年的皇帝,还比不上肃顺那个糟老头子?
梅梅听了这话,轻轻靠在康熙枕头上,小声解释:“也不是疼的不能忍受,只是,前两年,这个来的时候,不小心冻着了腿。膝盖难受。”
康熙听了,小声说:“御医怎么说?”
梅梅摇头,“这就跟月子病似的,得长时间治。”说着,“吱”的一声,咬牙忍痛。
康熙帮梅梅轻轻揉着,对着烛光想了想,“没事儿,你这应该是风湿。蒙古那边,有专门治这个的大夫。回头,让萨札克亲王找几个好的送来就是。”
梅梅“嗯”一声,“谢谢。”
康熙笑笑,“你我夫妻,谢什么。”这个时候,朕是不是该说些甜言蜜语,好烘托烘托气氛?话在舌头上转了半天,还是不合时宜地问:“你怎么会在经期受凉的?那些宫女们都是吃白饭的?”
烛光摇曳,梅梅半晌没吭,到最后,康熙都以为皇后睡着了,梅梅才嘟囔一句:“那天我去养心殿,请您放宫女出宫,跪了一个多时辰。”
康熙沉默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自己还怀疑皇后。怪不得皇后不愿与自己亲近,原来,每个月,但凡刮风下雨,皇后就能得到提醒,想起朕为难她的事情!
长叹一声,康熙摸摸皇后头发,轻声劝:“睡吧,朕明天就让萨札克亲王找好大夫来。”
也不知是怎么了,梅梅只觉得鼻子酸涩,背对烛光,对康熙点头,“嗯。”
夜风顺着窗棂吹入室内,吹散了一屋子冰气。康熙一只胳膊搂着皇后,一只手捂在皇后肚子上,闭着眼睛,一再不解,自己为什么对皇后这么容忍?
动动大腿,脐下三寸、两腿之间那东西也跟着动了动。康熙蓦然失笑:是啦,皇后做的饭合自己胃口,所谓口腹之欲;皇后能激起自己做男人的本能,所谓性情。唉,男人,果然是因性而爱呀!
康熙迷迷糊糊想明白,渐渐沉入梦乡。留梅梅一个,忍受疼痛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梅梅以为快要克服痛楚入睡之时,窗户外头,红云急慌慌小声叫起:“主子娘娘,主子娘娘快醒醒。出事了。”
梅梅“嗯”一声,支起一只胳膊,朝窗户小声问:“何事?”
“主子娘娘,重华宫来报,高佳氏早产,现在太医诊断,说是难产。重华宫那边六福晋派人来问,要孩子还是要大人!”
“啊?难产?”这么严重?
梅梅听闻难产二字,转头去瞧康熙。昏暗中,只觉得康熙脸色略沉,对着窗户轻声喝问:“妾室难产,怎么不去问皇太弟,反而打扰皇后休养?皇后身子虚弱,不宜操劳,重华宫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吗?还不快回了,让她找皇太弟去?”
红云立在窗外,小心回话:“主子息怒。来人是乌雅氏庶福晋,说是六殿下现在军机处当值,寻常不得入,六福晋又说她做不得主,这才无奈,来问主子娘娘。”
梅梅叹口气,扭头问康熙:“您派人去通知六殿下吧?”
康熙“嗯”一声,隔着窗户吩咐崔玉贵:“传朕口谕,奕訢速回重华宫。着惇亲王奕誴入内,代为军机处当值。”
崔玉贵领命告退。红云等人也悉数退下。屋内再次陷入幽静之中。梅梅肚子稍微好些,小心起身,到耳房换条裤子回来,见康熙平躺着一动不动,还以为他又睡着了。小心躺回去,就听耳边,康熙小声问:“女人生孩子,真那么难吗?怎么又有难产的?”
听了这话,梅梅眨眨眼,想起奉先殿内那位难产而死的皇后,陪着叹口气,轻声劝慰:“臣妾也不知道。不过,高佳氏选秀时候,太医都说身体不错。她今年二十六岁,正值壮年,比十五六岁生产,要好些吧?”
康熙听了,沉默不语。
第二天,康熙下朝,就召见萨扎克亲王德穆楚克札布,托他找几位擅长医治风湿的蒙医。不好直说皇后腿疼,只推说刮风下雨,自己偶尔有些虚。
德穆楚克札布一听龙体不虞,急忙答应下来。看皇帝别无他事,想了一想,请求为蒙古精锐骑兵配备火枪。康熙问缘由,德穆楚克札布支吾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句,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的祭日——快到了。
康熙见提起僧王,也是一阵难过。这位中国正史上,最后一位骑士,带领他的骑兵勇士,在天津,与英法联军进行了一场冷兵器与热兵器新旧时代的对决。最终,全军覆没。他的悲壮,不仅是蒙古骑兵的悲哀,也预告了泱泱大国裹足不前、闭关锁国的必然结局。
遂叹口气,“火枪不仅骑兵要配备,步兵、海军都要一一配齐。不仅是火枪,还有大炮、军舰等等等等,咱们不仅要有,还要会用,不仅要会用,更要自己会造,要造的好,造的先进结实才行。虽然,目前火枪还不能人手一把,但是,为蒙古漠南、漠东几个旗先配备一部分,还是不成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