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康熙听了,深以为是,“不错。这件事交给翰林院去做吧。”
皇上拍板,下头人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当即,大臣们急忙恭贺皇上,说国有贤后,乃是社稷之福。夸奖皇后贤惠淑德、深明大义。
康熙听着高兴,肃顺则是看了梅梅好几眼。恰好,这时候,祺嫔带着饭菜,终于赶来了。康熙带着大臣们吃饭,梅梅看此处无事,出了太和门,带着祺嫔先行告退。
等坐着凤辇,回到钟粹宫,装出一脸感慨,哄祺嫔回去。诸事安定下来,梅梅才琢磨出有点儿不对味儿来。扶额轻叹,到底不是正史啊,后妃都能轻易进入军机处!
祺嫔回到承乾宫,坐下来喝杯茶,留下奶娘苏氏,借口乏了,命其他人都到外头伺候着。等到屋里没外人了,这才端坐着问苏嬷嬷:“奶娘,你看,今天这事——是不是险了些?”
苏嬷嬷笑着掏出帕子,给祺嫔擦擦额头上的汗,收了帕子,小声说:“主子,您想多了。今天这事,虽说是您报的信。可是,在钟粹宫看来,这不过是您做嫔妾的本分。就是皇上那里,要是恼了,也只有恼钟粹宫的。有皇后在前头顶着,怎么会找您的错呢?咱们不是说好了,这事要是皇后惹恼了万岁爷,谁都说不出咱的错处。要是皇后得了万岁爷青眼,说不定,还要在心里记得您给她报信的好来。话说回来,别说万岁爷真的没恼皇后,就是恼了,也找不到您的错处不是?设想,这么大的事,您年纪小,拿不定主意,跟主子娘娘说说,那是应当的嘛!”
祺嫔听了,这才放下一半心来,轻轻叹息,“我也不求别的,能不能得了圣人青眼,都靠缘分。只希望——别给阿玛、额娘添麻烦就成。”
苏嬷嬷听了,见自己主子不过十五六岁,就一脸大人样子,毫无同龄女儿活泼姿态。心中一酸,少不得一番软语劝慰。
然而,康熙毕竟不是傻子。早上太和殿的事,两个时辰不到,深宫之中,居然能传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不等自己跟皇后通气,就捅到皇后那里。今天也就是皇后做事做的巧了,得了个好贤明的好名声。若是皇后稍微劝谏一句,传了出去,就是帝后分歧。一旦如此,那后宫之中,又该动荡不安了。
康熙躺在养心殿龙床上,思量清楚,打量过两天,就叫奕訢搬进宫里来,叫那些贵女们无望,免得折腾钟粹宫,闹的养心殿也不安宁。
单是这些还不够。抬头叫来张德全,“去,查一查,今天上午,都有谁去了钟粹宫。”敢挑唆皇后,呵呵,还真以为,朕是弘历那个人渣呢!
再想想皇后今日举动,心中一暖。难得皇后如此贴心,叫张德全转回来,“明天到钟粹宫,把皇后今日剪掉的那撮头发要过来。同朕的一起供于奉先殿。”
第二天,张德全到钟粹宫去,要来皇后头发,到康熙跟前过过眼,送至奉贤殿供奉与祖宗牌位跟前。同时,将昨日到钟粹宫请安嫔妃名单递上去。
康熙一个个看了,从大朝会之后,到皇后来军机处之前,一共有丽妃、祺嫔、玉贵人、吉贵人等,其中,丽妃是与大公主同去,玉贵人、吉贵人与几位贵人同去,为皇后请安。祺嫔因今日轮值,皇后体谅她辛苦,免了今日一早请安,快到中午饭时才进钟粹宫。
康熙放下手中名单,瞥一眼“祺嫔”二字。佟佳氏的姑娘,在康熙看来,都是没什么福气的。自己的生母不必说了,生子而无宠,压抑半生。好容易熬到儿子当了皇帝,偏偏皇太后的椅子还没坐稳,就早早去了。自己的两个表妹,得宠的那个死的早,死的晚的不得宠。至于孝慎成皇后,当了几年皇后,连个女儿都没保住。再往后看这个祺嫔,没经选秀,直接从母家进宫,进来就是嫔位主,够风光了吧?呵呵,得宠没几天,就被几个资深嫔妃压得喘不过来气了。
康熙长叹一声,罢了,念在她年纪小,又姓佟佳氏的份上,这次,就暂且记下吧。
这边事情放下,那边就催礼部、内务府入内,吩咐好生收拾毓庆宫,务必年前就能入住。
军机大臣、王爷们入御书房奏对之时,康熙便提出,腊月时候,恭亲王携家眷入住毓庆宫,来年开春,行皇太弟册封礼、祭天。
这件事,老六前天就听康熙提过,推辞一番,应承下来,回家就吩咐福晋先准备着。今天见皇上当着大臣们的面又提起了,便想着没自己什么事,一心站着,琢磨到南边开办军工厂的事。
桂良等人听了这话,都意思意思说了几句不合适,只要皇帝坚持,就打算顺水推舟。唯独肃顺、灵桂以为不可。肃顺反对,原因很简单,如今天寒地冻,不适合搬家。康熙也知道肃顺与奕訢乃是政敌,此事要他拍手赞成,不大可能。故而,肃顺随意反对了两句,康熙随意安抚两句。这位就算过了。
唯独灵桂,刚升了礼部尚书,便把礼义廉耻当饭吃。说什么后宫都是嫔妃,历朝以来,年长的皇子尚且不能随意走动,更何况已经出宫建府的皇弟?恭亲王府搬入毓庆宫,与东六宫仅仅隔了一道宫墙。容易惹下流言蜚语,云云。
康熙听的心烦,冷笑,“既然如此,不适合搬入毓庆宫,那么,皇弟就搬到重华宫吧。”
肃顺听了,低头暗笑,重华宫可是个好地方啊!
说起毓庆宫,说是储君寝宫,其实,这组宫殿群,住着并不舒服。采光不好不说,还跟迷宫似的。并且,运势也不怎么样。要不然,怎么理密亲王住了半辈子,都没能上位?重华宫就不一样了。紫禁城西北方位,正是龙气之地。当年乾隆藩邸,最为吉祥不过。
肃顺暗想,看来,这个皇帝,是真喜欢鬼子六啊。
恭亲王一脉则一直低头不语。不管搬到哪儿,只要是紫禁城,都是正名之意,都是好地方。我们没意见。
灵桂还要再说什么,康熙一摆手,这事就定下来了。康熙为人素来强势,怕有人再闹腾,直接拍板,定下来腊月十八,恭亲王搬家。
灵桂无奈,回到家里,找来笔墨,修书一封,给大女婿荣禄。
没几天,荣禄在承德收到信,立刻叫来夫人爱新觉罗氏,让她与妹妹一同递牌子,到行宫去见懿贵妃。荣禄妹妹接到嫂子传来的信儿,就去找相公崇绮。
彼时,崇绮正抱着一双儿女,教孩子写字。想了想,问:“大阿哥今年有六岁了吧?”
崇琦夫人点头,“是啊,过了年,就七岁了。”
“嗯,也到了该找伴读的时候了。这样,明天你和嫂子进宫,带上咱们家葆初,到哪儿,你只管带儿子坐着。问你一句,你答一句,不问你,你别说话。只听嫂子说就是。”
崇琦夫人听了,点点头,很是有些担心。
他们夫妻说话,女儿阿鲁特氏年纪小,不好插嘴,便带着弟弟葆初在一旁看书练字。哪知道,葆初一听说要进行宫,登时背着父母撇撇嘴。小手攥着毛笔,哼哧哼哧乱抹涂鸦。等崇绮跟夫人说完话,扭过头来看儿女。儿子葆初脸上,已经是满脸墨汁,状似包公了。
第二天,荣禄夫人携妹妹崇绮夫人一同拜见懿贵妃。
荣禄夫人姑嫂俩自然是大礼参拜,不敢有丝毫懈怠。唯独葆初,仗着年纪小,两只小拳头拄着地,头往下一歪,伸着两只小短腿儿,连个弯儿都不打,撅着屁股就给懿贵妃见礼。
荣禄夫人与崇绮夫人见了,齐声声吓了一跳,连连告罪。
懿贵妃坐在上座看了,倒是难得一笑,“免了。这是老学士的孙儿吧?来,到跟前来,叫本宫好好看看。”
崇绮夫人急忙推推儿子。葆初撅完屁股,直挺挺地迈步上前,对着懿贵妃龇牙一笑,奶声奶气地说:“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贵主儿安好!”贵你个屁,贱妇!
懿贵妃一见这孩子浑然不怕,一副小大人模样,偏偏难得几分赤子之心,登时就爱的不得了。招葆初到身边,抱到榻上,问他喜欢吃什么,平日都做些什么。
葆初龇牙回答:“没吃什么,阿玛说,如今百姓日子不好过,又不比在京城时候。俺们家,都是吃小米南瓜汤,从来不准铺张浪费。每天就跟着阿玛学写字。奴才其实想学骑马来着。”说完,委委屈屈地吸溜吸溜鼻子。把他舅母跟额娘吓地,小心肝一颤一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