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急忙欠身,“不敢当。万岁爷,臣妾这些天来,可真是没怎么教公主。这呀,都是丽妃的功劳!”
丽妃听了,急忙站起来推辞,“臣妾不敢当。都是主子娘娘指点的好!”
看她们妻妾和睦,康熙笑着点头。
梅梅冷眼瞧着,今日老爷子心情不错,便顿了顿,斟酌着说:“万岁爷要留懿贵妃在承德。臣妾不敢阻拦。只是,以往在宫里头,素来都是贵妃帮着皇后管理宫中庶务。冷不丁少了个左膀右臂,臣妾,臣妾担心,耽误了处理宫务事小,误了万岁爷事情就大了。故而,想跟万岁爷讨个旨意。”
康熙点头,“也是。你是想——”
“臣妾是想,能不能——您看,让丽妃帮着,管理后宫呢?”梅梅看着康熙,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偌大一个后宫,几千号人,臣妾一个人,还真是——忙不过来呢!”
“嗯,”贵妃管理后宫,对康熙来说,丝毫不觉奇怪。当年,他还年轻之时,皇后就没了。之后,两位继后皆昙花一现,有差不多二十来年时间,都是贵妃摄六宫事,后来,四大妃分管后宫。只不过,如今,是皇后主动提出来而已。想了想,“也罢,既然皇后说了,丽妃,你就好好跟着你主子娘娘办差吧。”
丽妃听了,急忙跪下来磕头。被帝后轮番这么一忽悠,居然把来时候,懿贵妃母子殷殷嘱托给忘的一干二净。
梅梅见康熙训完话,急忙站起来,亲自扶起丽妃,“好妹妹,那往后,可就要你多操劳了。”
丽妃急忙表态,“为主子、主子娘娘做事,不操劳。”
康熙听她们俩人你来我往,心中冷笑,看一眼皇后,想起什么似地说:“朕记得,你跟朕说过,想从后宫中,挑一位宫妃晋位,帮你管理后宫。如今看来,就是丽妃了?”闹了半天,这个皇后是想拿自己当枪,既不得罪懿贵妃,又在丽妃跟前卖了好儿。叫她们两“姐妹”产生嫌隙,自己好坐山观虎斗?呵呵,还真是聪明呢!
梅梅听了,急忙讪讪而笑,对着丽妃说:“瞧瞧,都说万岁爷英明,我还自认装的挺像,这都给看出来了。往后,咱们可得老实办差!”丽妃赔笑不语。
康熙跟着笑笑,“既然皇后这么说了,多少年来,你也不求朕件事儿。今天,朕就卖你个面子,从今天起,丽妃就拿贵妃分例。过两天就要回京,路上下旨晋位,有失庄重。等到了京城,一切安顿下来,朕亲自命礼部为你写晋位诏书。过了年,挑个好日子,行册封礼吧。”
梅梅一听,急忙拉着丽妃谢恩。大公主见亲额娘晋了贵妃位,也很高兴,跟着磕头,拜谢皇阿玛。
康熙抱大公主站起来,“来,大妞,快去给你贵妃额娘贺喜吧!”
大公主贺喜之后,一时间,殿内便“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叫了起来。
等到丽妃带着大公主出了西暖阁,秋风一吹,脸上热度才稍稍降了下来。大公主在一旁轻轻笑着,“额娘,您是贵妃了。恭喜额娘。一会儿回去,我就去跟弟弟说,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额娘,我们这就去西小院吧?”
“西小院?”丽妃心里一咯噔,想起皇后所说的话,心里开始奇怪了。是啊,原来生大公主的时候,自己身体挺好的。怎么自从懿贵妃开始协管宫务,自己就几乎天天与药为伴呢?
如此一想,心里就嘀咕开了。低头哄女儿,“大妞,出来大半天,额娘累了。我们先回去,让额娘歇一会儿,好不好?”
“嗯!”尽管很想早点儿见到弟弟,但看丽妃脸色略显苍白,大公主还是懂事地点点头,陪丽妃回后头小院休息。
西小院里,大阿哥听安德海说了新贵妃之事,登时乐了,“什么,丽妃晋贵妃了?好好好,小李子,都带爷去后头,看看丽妃去!”
小李子低头答应,不敢挪动。大阿哥顺着小李子视线往后瞧,正好看到懿贵妃冷着一张脸,坐在正座上,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
隔了半天,才见懿贵妃淡淡一笑,吩咐谷惠容,“挑几样好东西送到丽贵妃那里,就说,本宫恭喜她晋位贵妃!”
事到如今,只能徐徐图之。
第二天一早,众位嫔妃来请安。
梅梅坐在西暖阁,看着丽贵妃与懿贵妃并排站着,说着什么姐姐妹妹多多保重之类的话,嘴上一个比一个甜,笑的一个比一个真,偏偏谁都不肯让步,到下首椅子上坐着。
梅梅不由暗暗感慨,果然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那什么,一个贵妃待遇,就让这对昔日貌似坚固的联盟趋向瓦解了。唉!
没过几天,启程回京的日子就到了。
康熙本来怀疑皇后,奈何梅梅做事,处处以慈安太后为榜样,抓不到什么把柄。就在这时,打听到懿贵妃身边,有个新来的长垣厨子,会做烧鸡。加上即将回京,事情多且杂,对皇后怀疑,便暂且不了了之了。
留下懿贵妃、大阿哥、三个春娘娘,以及端华、荣禄等人,其余人,全都跟着皇帝回京。
说不尽旌旗阵阵、华盖云云,道不完盔甲鲜明、宫人娇艳。一路上,八旗侍卫抽着大烟、扛着鸟枪,愣是奇迹般地躲过土匪、山贼、外国间谍围追堵截,平平安安护送皇帝、大臣、后宫各位主子们,一路到了密云。
有了新贵妃处处帮衬,梅梅少了不少琐事烦恼。唯独康熙回过味儿来,觉得不高兴。
想当年,他的后宫之中,贵妃全都是功勋之后、贵戚之女。四大妃哪一个没给他生儿育女,偏偏熬了多少年,都没有一个晋位。怎么到了奕詝这里,他他拉氏不过生了个大公主,皇后轻飘飘几句话,就给抬到贵妃位上去了?
老爷子心里不爽,其他人自然不好过。回京途中,嫔妃车驾均在皇帝后面,皇后身份贵重,关乎国体,都不方面叫来训话。当地接驾官员可是受了不少委屈。整日地挨训,一个个苦哈哈的,恨不得一头撞豆腐上,死了算了。
有聪明的,寻着门道,提前找到宫里老人儿,打听万岁爷最喜欢什么。崔玉贵、张德全借机收了不少好处,最后,才卖着关子,喷云吐雾地说:“万岁爷脾气越来越让人摸不准咯!早先,最爱听戏、玩儿烟枪。这段日子,因为八旗子弟抽大烟,都发了好几回火儿了。至于戏嘛——三春娘娘们又都在承德,陪着懿贵妃,万岁爷倒是好长时间没听过戏了。”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
底下官员们都放了心,飞奔出去,四处抓戏班子,当地壮丁倒是安全不少。哪知道,事不凑巧。因为京城打仗,肃顺大人要地方配合部队,把京城附近戏班子、杂耍班子,甚至要饭里头会打快板的,都调进京津地区,培训培训,四处做群众动员工作。一时半会儿,哪有什么戏班子可供消遣?
正当当地官员急地,把个月亮头快要抓成老鼠尾巴之时,从京城那边,回来一群人。一个个抱着胡琴、背着戏箱、抹着花脸儿,哼哼唧唧,唱什么“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一路行来,每到一个村子,就扎班儿唱大戏。唱的都是三国故事。
地方官一看,拍手称赞,这个好、这个好!急忙摆酒席请来戏班子老板,请老板上座,好吃好喝、好酒好肉招待着,州官亲自倒酒,县官亲手夹菜,大秋天的,师爷晃着小细腿儿,忽闪忽闪给打扇子,搞的阴风阵阵,好不吓人。
一堆人力争给戏班子老板留下好印象,求他壮着胆子,到万岁爷跟前,去演上一回。
不能不给人伺候好喽,以万岁爷这些日子脾气,说不定,这次演出,就是人家告别人世最后一回。现在招呼好了,省的到时候,被主子们砍了脑袋,到地府里,阎王爷跟前告自家的状不是?
那戏班子老板年轻,几杯酒下肚,自家实底儿就交待了。大着舌头,趴到县官肩膀上,对着州官鼻子喷酒气,“哎呀——我当是啥呢!不就是给皇上唱戏吗?跟二位说吧,我呀——我爹他不是汉人。他是满人,是旗人。我娘是汉人,我、我、我亲姐姐,一个爹一个妈的亲姐姐,现在就在宫里头,伺候万岁爷呢!嘿嘿,唱戏,我爹本来不让。可谁让家里揭不开锅了呢!没办法,我这才找了一帮子人,边唱戏,边来找我姐姐。求她在主子跟前说句好话,给点儿银子花花。肃顺,哎,肃顺大人你们认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