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誴一笑,“六弟不知道。道口烧鸡秘方,很少外传啊。”
康熙摆摆手,“算了,你们俩再说下去,咱家就能开烧鸡铺子了。都住嘴,吃饭!”
康熙心中存了疑惑,接下来几天,就留心观察皇后举动。钮钴禄皇后除了不喜欢穿花盆底鞋,不喜欢戴金银首饰之外,举止言行,俱是一番皇后做派,与史书上所说,仁厚大方,并无不同。再看中宫其他宫人,似乎也都没什么不对之处。
本想多试探几回,哪知肃顺、载垣上表,说京中****已然肃清,问万岁爷何时回銮。康熙一忙,也顾不得皇后之事。直到十月,天气渐冷,回京日子定下来。总管内务府宝鋆来请旨,问各宫娘娘如何随驾。这时候,康熙才想起来,皇后身上,似有疑点。琢磨一番,叫来崔玉贵,“去请皇后来,就说,朕要跟她商量商量后宫回京之事。”
梅梅接了旨意,带着紫椹,赶到西暖阁。行礼之后坐下,就听康熙问:“皇后啊,朕欲将懿贵妃留在承德,不知——后意下如何?”
梅梅垂眸,“留懿贵妃在承德?”啥意思啊?
梅梅低头笑笑,“这——万岁爷,可是懿贵妃她——?呵呵,为什么,要将她留下呢?”
康熙冷笑,“不瞒皇后,朕就是看她不顺眼。你说,用个什么理由,留下她呢?”
梅梅抬头,看康熙一眼,柔声回答:“万岁爷不喜欢懿贵妃,自然有万岁爷的道理。臣妾不应当细问。按理,承德也有宫嫔长住,留在行宫里,以贵妃之才,定能将行宫内外,打理的妥妥当当。只是万岁爷,不看在懿贵妃伴驾多年的份上,也请您看在大阿哥尚且年幼,离不开亲生额娘的份上,三思啊!”
康熙拢拢袖子,“朕问你用什么理由留下叶赫氏,你只管替朕想个法子。至于带她回京,想都别想。朕知你贤惠,可是,在这上头,很是不用。”
梅梅叹口气,“万岁爷说的是。难怪您为难。别的不说,在京中时候,就是臣妾,处理宫务,也少不得杏贞帮衬。如今,您要留她帮着总理热河行宫事务,这边固然有个得力的人。回宫之后,臣妾身边,只怕就少了左膀右臂了。唉,少不得在嫔妃中挑个好的,求了万岁您的恩典,提提位份,也好帮帮臣妾。要说贵妃暂住行宫,并无不妥。可是万岁,这里毕竟离蒙古太近了。您看,是不是——留下几位大臣,驻扎在外,保护行宫呢?不管怎么说,杏贞毕竟是大阿哥生母啊!”
康熙听完,看着皇后不说话。梅梅略抬头笑一笑,依旧温婉端庄坐着。约莫过了半盏茶时候,康熙笑了,“是啊,热河行宫紧邻蒙古草原。那边王爷福晋、侧福晋要是想来京城觐见,也不容易。就命贵妃暂且住在行宫,替你安抚蒙古命妇们吧。至于守宫大臣,”看看殿外,“就让郑亲王端华来吧。不是说,他的第三房侧福晋的贴身丫鬟的大姨的表姑的儿子是璷贵人娘家奶娘的儿媳妇的兄弟的丈母娘的表侄的连襟嘛?既然都是亲戚,有个什么事,也方便。”
梅梅皱眉,抬抬手,甩甩帕子,正色道:“论理,这话不该我说。看万岁您对懿贵妃说话,真是不好听。不管怎么讲,她都是皇子生母。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贵妃是仅次于皇后的宫妃,也要看大阿哥是您的长子啊!”
康熙笑笑,“这算什么,这么说还是轻的。罢了,你回去告诉懿贵妃,叫她不用收拾东西,安心留在行宫吧。朕就不见她了,看见她,朕就一肚子火。”如果这个皇后不是原装的,按照正常穿越规则,想必,对那个祸国殃民的贱妇,也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吧?
梅梅听了,柔柔答应,站起来,给康熙奉杯茶,这才行礼告退。
回到东暖阁,叫众人在外伺候,只留紫椹在跟前,小声问:“刚才你也在场,依你看,这件事,本宫该如何是好啊?”
紫椹跟着为难,“主子可真是给主子娘娘您出了个难题。要是让贵妃留下来,不知不觉,您就先得罪了大阿哥母子两个。可要是让她们跟着,看主子的意思,是定然不允。如今看来,主子娘娘您也只能想法子,别让大阿哥不高兴。大阿哥那边好说,奴才看西小院那边——只怕是会要记恨。这倒还好,关键是,人家才是大阿哥亲额娘。这要是万一传出去什么不好的,岂不是——大阿哥长大后——岂不是让他为难吗?”
梅梅叹气,“我何尝不是担心这个。大阿哥自幼在我身边长大,一向跟我最亲。若是因为懿贵妃住处,我们母子俩生分了。我这心里,该多难受啊!”康熙你个混蛋,折腾姑奶奶好玩是吧?
紫椹跟着叹气。梅梅盯着窗外想了想,“罢了,你去请贵妃过来吧。这件事,我好好跟她说。”
紫椹答应下来,刚要出去。梅梅摆手叫住,“别急着。路上走的慢点儿,遇到谁,先透露个消息。最好,你人还没到西小院,贵妃就先知道这事了。接下来,……”
“接下来,急的就不是咱们了。主子娘娘说的是,奴才这就去想人,替咱们传消息。呃,不,是路上遇到奴才。”紫椹笑着说完,急急忙忙出去。到了外头,不说到西小院请贵妃,先跟蓝莓、红云几个闲聊几句,又回屋换了衣服、首饰,捏起新得的苏绸帕子,带着两个小丫鬟,一扭一摆地,望着西边儿去了。
红云带着小宫人,端着洗脸水进来,大老远见紫椹招摇模样,大为奇怪,问蓝莓怎么回事。
蓝莓噗嗤笑了,“还能怎么着,找事儿去了呗!”说着,就把懿贵妃不回京的事说了。红云听了,直埋怨:“真是笨。刚我去后头挑泉水,才见安德海带着人推玉泉水回西小院。随便找个小太监到路上拦着,说一声,不就得了?”
蓝莓冷笑,“那不是前两年,咱们钟粹宫出了两位贵人,有人的心——也活动开了呗!”
红云听了,吐吐舌头,没再说话。
果然,紫椹一路摇摆,见人就停下来打招呼。几步路愣是走了半个时辰。等到了西小院前头,请人通报,谷惠容已经打小路回来,进了西小院屋里了。
懿贵妃本来带着几个小宫人,忙着收拾东西。乍然一听,手指一松,帕子就飘到地上。谷惠容急忙弯腰拾起,交给小宫女拿下去洗了,轻声问:“主子,您看——”
懿贵妃见问,瞬间冷静下来,“你是说,紫椹见谁都说,恨不得谁都知道?”
谷惠容想了想,“也不是,她路上,跟谁都打招呼,但是,只跟咱们院子里人小声说了几句。”
懿贵妃听了,登时笑了,“我说呢,东边儿什么时候这么张扬了。原来,是想要卖我个人情呢!罢了,这个人情,本宫记下了。”转身吩咐安德海,“请大阿哥来一趟。”
紫椹站在西小院等了不到一刻,就有谷惠容亲自迎了出来,嘴里叫着“紫椹姐姐”,亲热地挽着紫椹袖子,请她里边喝茶。
紫椹笑着推脱,“替主子办事,哪里还敢喝什么茶。”一面将皇后有请的话说了。
进了屋,对着上头行礼。懿贵妃笑着免了,听说皇后请,懿贵妃急忙站起来,“主子娘娘请,当然要去。好姑娘,容我先换身衣服。”
紫椹笑着答应,“贵妃娘娘说的是。主子娘娘说了,不急的。既如此,奴才先去回话了。”
懿贵妃笑着赏了几两银子,命谷惠容亲自送到门口。紫椹接连说了几次留步,谷惠容这才回转。
出了西小院,紫椹并未立刻回东暖阁。绕到假山石后头,摸摸石凳,太阳晒的热乎乎的。招呼身边宫人,“累了吧?坐下歇会儿。”
两个宫人都低头不敢。紫椹也不恼,隐着身子,留心路上动静。不一会儿,影影绰绰,就见安德海引着大阿哥经过。紫椹这才笑笑,拍拍手站起来,“走了,回去交差!”
懿贵妃来的时候,梅梅刚喝完第三杯茶。二人见礼已毕,梅梅先是拉着懿贵妃的手,感慨一下自从咸丰二年来,两个人之间亲如姐妹的同事之情。接下来,又说什么贵妃为皇家诞育子嗣,功不可没。说到动情处,二人俱滚下几滴泪来。
梅梅换条帕子,再次感谢一番懿贵妃多年以来,在工作上、精神上给予中宫皇后的大力支持,接着说:“如今行宫需要宫妃照看,万岁爷想了半日,只觉得妹妹你最合适。我提前跟你说说,好叫你心里先有个底。若是日后真有旨意下来,咱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说起来,若是能够,我真是舍不得贵妃妹妹啊!”啪嗒啪嗒,又掉下几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