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格格点头,趴在丫鬟怀里,不吭一声。
载淳满意了,叫丫鬟赶紧走,回头也不坐,冷笑着问刘氏:“一心一意想着儿子,把闺女也当成枪使,你臊不臊。福晋也是绵软,这几年都容着你放肆。要不是外头人说起,爷还真不知道,爷这府里,居然还你这么个愚蠢的贱婢。额娘?大阿哥、大格格叫你一声姨娘,都是抬举你的。”
刘氏跪在地上痛哭,“爷,奴才是大阿哥、大格格的亲娘啊!”
载淳哼一声,“愚钝!”扭头出来,对着外头管事太监吩咐,“明天一早就送她去庄子上。好好养着,省的到时候落了大阿哥、大格格埋怨。”
管事太监应下,送载淳出门。妍儿在后堂正院得知,幽幽叹气。照顾溥信兄妹睡下,回到屋里,问王府老人儿,“那个刘氏当初最得爷宠爱,我还没进门,就让她怀了大阿哥?”
老嬷嬷微微一笑,“福晋您进门六个月,就添了大阿哥了。”
妍儿叹气,“早知如此,那个刘氏就该收敛收敛啦。”兔死狐悲,可惜立场不同。妍儿叹息一回,变放下来。收拾睡觉,准备明天给曹寡妇母子盘下个院子,送他母子去住。
这边暂且告一段落,永寿宫外宫巷里,二公主遛着葆初,趁着四下无人,小声问:“你说,皇阿玛居然那么反常,知道是我了,还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让我回来了?竟然骂都没骂,打也没打?好生反常啊!”
葆初想了想,“你大概不知道,今天事情不止是忠顺王府添了曹寡妇母子。重华宫里,又闹事了。”
“哦?闹什么?”一提到重华宫,二公主想到的,就是那位家世显赫的六福晋。“该不会又有人吃醋吃到桌面上来吧?”
葆初笑着摇头,“载澄不愧是咸丰皇帝亲侄子。”
二公主闻言垂眸,“难道是——载澄又去偷人了?”
葆初微微点头,“他还不如咸丰皇帝。人家偷人,不过是偷寡妇。传出去,再难听也不过如此。载澄倒好,偷人家有夫之妇。据说,那妇人还姓爱新觉罗。”
“爱新觉罗?”
葆初点头,“是康熙爷皇九子的四世女孙,没落皇族。受不得婆家没钱没势,载澄一勾搭,就主动出主意,叫载澄把她‘抢’回来,放到重华宫一处小院子里。几乎天天跟载澄腻歪。这事宫外头都传遍了,偏偏宫里一无所知,重华宫六爷、六福晋那边,更是瞒的不透一丝风。”
二公主皱眉,“怪不得,皇阿玛今天好像很失望,很生气。有这样的世孙、世女孙,要是我,我也气死。比起他们来,我还真是顶顶好呢!”
葆初笑笑,“你回去可别说。这事御史受了载淳挑唆,壮着胆子挑到皇上那儿。到现在还压着没发呢。”
二公主咯咯笑笑,“我不说?别人不说,难道,三公主也不说?或者,我去叫阿克敦说?”
“三公主?”葆初想想,摇头苦笑,“你呀,三公主要是知道,圣祖爷九阿哥后人办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不给气死?”
葆初无奈了,“你就省省吧。三公主生气不要紧,万一她要气急了,跑到重华宫去捉奸,漏了馅儿,叫老爷子认出来。最后挨骂的,可就成了三公主了。她挨骂不要紧,等她缓过来劲儿找你报复,不是让我心疼么?这事儿迟早纸包不住火,何苦给自己添仇家呢?”
二公主瞥葆初一眼,“好吧,看在你担心我的份上,我回去不说。”
大摇大摆,拉着葆初胳膊,接着遛“额驸”。
二人身后宫巷拐弯处,四公主推推三公主,“三姐姐,别趴墙上了,多凉啊。”
三公主狠狠往墙上撞撞鼻子,“不肖子孙,一个个的不肖子孙!气死我了。”
四公主抱着胳膊吹凉气,“那怪谁?谁让你没事儿来看人家遛‘额驸’。得,现在自己落难受了吧?”
三公主咬牙,“别叫我看见你们,一个个的不肖子孙!丢死人了!”
四公主叹气,拍拍三公主,“走了,再不回去,咱们就该丢人了。瞧你鼻子上那一团白,啧啧!”
三位公主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康熙带着随从,到寿康宫静坐。独子坐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吩咐崔玉贵,“请皇后来吧。”
梅梅赶来,看康熙脸色疲倦,小心上前,柔声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事吗?臣妾看您好像很累?”
康熙点点头,指指身边明黄垫子,“坐吧。”
梅梅侧身坐下,面朝康熙,很是不放心,“您没事吧?”
康熙摇头,“朕没事,有事的,是朕那些不肖子孙。”
梅梅轻叹,“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父母的,总想着把最好的给她们,可是她们——咱们给的,却未必是她们想要的。”
康熙点头,“可不是,一个个的不知感恩,白眼儿狼!”
梅梅听了,咯咯笑了,“这几个孩子还算好的。您是没见过我父亲跟我哥,自从我记事起,就没见俩人好好说过话。谁看谁都不顺眼。”据说,那俩人一个是多尔衮,一个是顺治帝,能顺眼就怪了。扯远了,不多说了。
康熙奇怪了,“哦?你家也这样?”
“是啊。皇上,父子跟父女关系,他本来就不一样。何况,孩子到了十五六岁,大人到了四五十岁,都是比较敏感,容易生气的时候。您呐,别跟他们一般计较了。”
康熙摇头,“朕哪里是想跟他们一般计较。他们闯出祸来,朕能不计较吗?”
“那怎么办呢?拉出来,打一顿?”
康熙听了这话,呵呵笑了,“朕说二公主脾气随谁呢?感情跟了你,面子上端庄贤淑,背地里,也是个捣蛋的丫头。”
梅梅有心宽慰康熙,也不分辨,笑着回答:“那是,我小时候啊,谁敢欺负我,我就抓谁。一个个抓得他们满头血印子。您道我为什么现在不留长指甲了,都是小时候挠人挠坏了。”
康熙笑的开心,拉过梅梅的手放在膝上,揉了半天,方说:“朕自记事以来,身边女人无数,儿女无数。可也只有你,才从来不会算计朕。虽然你对朕,不像前几位皇后那般深爱着,但朕知道,你心里有朕。梅梅,谢了。”
梅梅抽出手来,咬着唇看康熙一眼,低头回答:“不用谢。你这样的男人,不由人不喜欢。况且,我本是个懒人,与其没事算计别人,不如自己好好过日子。更不用谢。”
康熙笑笑,“知道朕怎么猜出你闺名的吗?”
梅梅想了想,“小三儿?”
康熙更加可乐,“费扬古就费扬古,还小三儿,这名号,得多难听呐。还亏他把你这个姐姐放在心里疼。”
梅梅瘪嘴,“谁叫他排行第三,又比我小,总不能叫他老三吧?”
康熙笑着摇头,“你呀!排行第三就得叫小三儿?”
梅梅睁大眼睛,“不叫小三儿,还叫小厮?”
康熙无奈了,看在梅梅哄他半天的份上,忍下心中怨气,“好吧,反正是你的弟弟,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话说开了一半,奈何没明着说自己也是排行第三,康熙只得暂时忍着。
这边帝后二人闲话家常,那边二公主遛额驸,三公主撞墙,四公主等着“收尸”,紫禁城里皇帝一家忙地不亦乐乎。重华宫中,可就没那么安宁和睦。
载澄跪在地上,身边是一个美艳妇人。上面主位,分坐着奕訢、六福晋。二阿哥载滢扶着生母薛佳氏侧福晋,站在六福晋身后。整个正殿,再无外人。
良久,才听奕訢说一句,“载澄,你跟、跟这位爱新觉罗氏,打算怎么办吧?”
载澄抬头,看六福晋一眼,六福晋心疼的直落泪,偏过头去不理。载澄这才对着奕訢磕头,“孩儿知错了,请阿玛责罚。”
奕訢闭眼,“你呀,如今谈什么责罚,于事无补,还有什么用?”
载澄听了,趴到地上,呜呜痛苦,“孩儿知错了,阿玛您想想办法,饶了孩儿这一回吧。”
奕訢摆摆手,“纵然我饶地了你,这祖宗家法,也饶不得你呀。”
地上跪着那位爱新觉罗氏低头,陪着嘤嘤痛苦。奕訢看了,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扭头给六福晋使个眼色,六福晋得了奕訢默许,伸手一个茶杯砸过去,嘴里低声骂道:“不守妇德的东西,你有什么委屈,给我闭嘴。再听你哭一声,扔到八大胡同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