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心中反而一松气,一时不能支持,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康熙往下一瞅,嗬,不会是失血过多,晕了吧?有心让他自生自灭,奈何石达开确有将才,想了想,惜才之心还是占了上风,招手叫来崔玉贵,“把人抬下去,请太医好生诊治。等他醒了,朕有话要问。”
崔玉贵听言,急忙招呼小太监上前抬人的抬人,请太医的请太医。
康熙看着地上鲜血,来不及擦拭,瞬间渗进地砖裂碎的缝隙之中,由衷感慨:“自从清兵入关,乾清宫内,还是第一次有大臣磕血觐见。只可惜,这等血性,居然只是为了一个妇人。”感慨完了,招手叫人去请皇后。
梅梅得了消息,从西暖阁抱着二公主回来,坐到屏风之后,看康熙脸色依旧,瞅瞅地砖缝里血色,小心询问:“皇上唤臣妾前来,不知有什么事?”前朝之事不关后宫,只可能是内宫命妇。石达开——该不会是璷妃在圆明园念经时候,跟石达开那厮来了场尼姑思凡吧?
康熙看皇后一眼,再看看皇后怀中二公主,叹口气,抱起二公主,掐着咯吱窝举高高,嘴里念念叨叨:“你说,孩子怎么老是要长大?要是一直这么大,不好玩么?”
梅梅、二公主一同张张嘴,闷闷嗯一声,心有灵犀一般怀疑:脑袋磕坏的石达开,不是皇帝吧?
好在二公主反应快,伸着两只小胖手,应和着康熙一上一下扑腾,咯咯朗笑。闹了一通,有了孩子搅和,康熙心情才好些。慢慢跟皇后诉说石达开觐见情形。
梅梅听了,半晌不语。这事没法儿说!
康熙抱着二公主,一大一小看着皇后,见她面露忧虑,却不肯开口,康熙先忍不住了,“皇后,此事事关内宫命妇。你是什么看法?”
梅梅见问,不好不答,只得皱眉,幽幽叹气,长叹过后,慢慢说来:“公堂问案,不能只看一面之词。臣妾以为,叫璷妃来,问上一问,看她与石达开所述,是否相同。再做判定不迟。”
康熙听了,点点头,叫崔玉贵宣璷妃,抱着二公主感慨:“这等腌臜事,怎么老出在皇家。”
梅梅听了,低头只当没听见。二公主则是趴在康熙怀里偷偷撇嘴,“谁叫你女人太多!你看人家王安石,只娶一个老婆,不就啥事没有?”
不多时,传话小太监来到储秀宫。璷妃坐在佛堂,眼前一杯红花,正要含泪吞下,听门外宫人通报,吃了一惊:“皇上宣召?所为何事?”
宫人迟疑一刻,还是小心回话:“听说石达开将军竖着进了乾清宫东暖阁,横着抬出来了。”
“横着抬出来了?”璷妃放下手中杯子,慢慢站起,“当真?”
门外宫人不敢答话。酷夏天气,璷妃只觉浑身冰凉,抬手轻轻抚摸小腹,“儿啊,看来,爹娘是逃不过这一劫了。罢了,咱们一家三口,地府见吧。”
宫人在外等了半天,不见佛堂传出动静。心中越发害怕。乾清宫小太监也跟着担心,几个人商量一下,壮着胆子打帘子,只见璷妃手握菱花镜,描眉画唇,正在仔细打扮。见几人未经通报进来,也不恼,笑着招手,“来,你们看看,本宫穿这身衣服可好?”
几名宫人并乾清宫小太监见了,面面相觑,迟疑一刻,纷纷诺诺作答:“好,璷主子穿这身衣服,真真是好看!”
璷妃转身,带动衣摆轻舞,轻轻抚一下小腹,“嗯,本宫也觉得,本宫穿这身衣服,是最好看的!”
乾清宫小太监站在当地,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虽说宫禁森严,好歹咱家十岁进宫,十几年下来,也算得上宫里老人儿。如今形势,璷妃可谓是砧板上的肉,不知收敛,居然还盛装打扮,真真是奇了。
好在总管崔玉贵向来教导甚严,乾清宫小太监心里再鄙夷,面上也不敢露出来。只是躬身相请。
璷妃看小太监一眼,淡淡一笑,“走吧,为本宫备轿。”
璷妃磨磨蹭蹭扶着肚子上轿,不多时,来到乾清门外。下了轿子,扶着肚子,一步一步走进宫院,迈步上了台阶,一步一步走进来东暖阁,龙椅前五步站定,对着帝后二人磕头行礼。
梅梅看一眼璷妃肚子,不由奇怪:“昨天请安时还不显,怎么几天这么大了?”
康熙则是冷哼一声,看皇后一眼,心中不满,太医院平安脉是怎么请的?一看就是四五个月的肚子,居然无人通报!
梅梅无奈低头,这事我真不知道。
好在康熙并没有多做追究,扭头去问璷妃:“石达开刚才求见,说了你跟他的事。朕乃明君,不可听信一面之辞。故而,宣你前来。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璷妃听完,抬头笑答:“是臣妾耐不住冷宫枯寂,勾搭上石达开。如今,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康熙听了,嗤笑一声,不做评论。等了半天,梅梅叹气,“叶赫那拉杏贞,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傻了呀,想要勾搭男人,也要做好防护措施嘛!
璷妃抬头,隔着屏风直直地盯着皇后,含笑作答:“为什么这么做,主子娘娘,您——与臣妾一般,同为女人。冷宫枯寂的日子,您也熬过。夜半时分,从冰冷的被衾中冻醒,这样的经历,您难道就没有过?外人都说,你我二人乃是后宫之中最为得宠的后妃。殊不知,您入宫十五年,年过三十,方得了一个闺女。而臣妾,从未承宠过。又何来得宠一说?”说完,璷妃捂着肚子,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从未承宠?”康熙看一眼梅梅,见梅梅也疑惑地看自己,明白此事中宫也被蒙在鼓里,只得压下心头疑惑。难道,真如野史所说,咸丰皇帝奕詝那方面能力有问题?可是,若真如此,又从何而来大公主、大阿哥?
梅梅看康熙疑惑,只得开口询问:“一派胡言。你封为贵人之时,敬事房册子明明写的一清二楚,还有凤印盖戳。怎么会从未承宠?难道,敬事房还想糊弄中宫不成?”咸丰皇帝啊,您到底得有多挫?
得知璷妃从未承宠,梅梅一阵嘀咕:这个咸丰皇帝,无能就无能吧,居然还弄那么多皇妃,这不祸害人家闺女么!果然,封建余孽都该杀千刀!
璷妃看一眼皇后,见她依旧端坐,一身明黄常服,尊贵庄严,不由冷笑连连,“娘娘您也是生过公主的人,万岁爷在床上是多么柔弱,您当真没见过?呵呵,大概这两年不抽大烟,好多了吧?臣妾不怕告诉您。都说大阿哥、大公主身体不好,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万岁他——那根棍子,寻常时候,根本就立不起来。每次找嫔妃侍寝,不过玩玩而已。臣妾是人,不是玩物,更不是仅供暖床的木头人。”
康熙听了这话,再次看一眼梅梅。怪不得,当初奕詝说对皇后尊重大于宠爱。原来,是软件设施不完备,宠爱不起来呀!
璷妃没瞧见皇帝眼神,自顾自慢慢回答,“全靠丽贵妃跟杏贞狼狈为奸,寻着偏方,用大烟入药,每次承宠之前,偷偷给皇上下一点儿,这才激起兴趣,侥幸得了一双皇子皇女。可惜,得到的皇子皇女,因为药物关系,三天两头生病。臣妾也是偶尔跟杏贞闲聊,才听她后悔用药。杏贞现在身在死牢,不便提出询问。主子娘娘何不问问丽贵妃。”
梅梅语结,看一眼康熙,抱过二公主,叹息不语。康熙咬牙,奕詝——皇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璷妃低头,不理帝后二人惊忿,心心念念石达开,也不知此人如今是死是活。
隔了半日,康熙缓过神来,沉声问璷妃:“朕念你曾经救驾有功,给你个活命的机会。打掉腹中胎儿,回到储秀宫,余生闭门不出,长居佛前。朕可保你后半生无虑。”
璷妃抬头,看一眼皇帝,莞尔摇头,“多谢皇上。臣妾若是想要后半生荣华,当初——就不会到圆明园去了。皇上慈悲,若您愿顾念臣妾那点微薄功劳,还请您让臣妾临死之前,与石达开见上一面。他本大有前途,是我害了他。”说到这里,眼中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听闻此言,康熙胸中怒火终于爆发,“不知感恩、不念好歹的贱婢,好,好,好,朕就成全你!”冲着廊外大声吩咐:“来人呐,押叶赫那拉氏到偏殿,与她那奸夫关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