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的天空,干枯的巨树,寂寥的荒原……等等!
他还活着!?
湛泉蓦然睁大眼,猛地坐了起来,伴随而来的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又让他重新倒了下去。
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恶心感才终于消下去一些。
湛泉撑起身体站了起来,几乎无法置信地望向四周:裸露的暗红色岩石,稀疏的枯黄色草丛,巨大突兀的枯树,以及远处迷离的残丘……这是一片渺无人烟的旷野。
湛泉捂住右眼,左眼的瞳仁放射线般发散开来,又急剧缩拢……
他分明记得他们遇到了电磁暴,乘坐的飞机即将坠毁。
他记得他抱着殉死之心触向那颗光球,然后一阵强光吞噬了他,然后……
他应该死了,但他明明还活着。
真奇怪,他明明死里逃生,却没有丝毫死里逃生的欣喜异常。
他甚至感到有些冷。在他被吞噬后,飞机坠毁了么,飞机上其他人怎么样了?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身上仍是早上穿的白衬衫牛仔裤运动鞋,嗯,现在是灰衬衫了,而裤包里除了手机和几片口香糖外什么也没有。
湛泉掏出手机,抱着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按下开机键。
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意料之中的毫无反应。
长长吐了口气,湛泉重新观察着四周,除了稀疏的枯草丛和突兀伫立的枯树外,一切都是死寂的暗红。
华夏,存在这种地方吗?
橙红如火的天空,看不到一丝云彩,湛泉和整个旷野被已经西斜却依旧刺眼的太阳曳下长长的黑暗的影子,仿佛一幅中世纪油画,空旷、怪异得令人心慌。
这一切无不预示着这片旷野不久就要入夜了。
即使湛泉对野外生存技能懂得不多,也知道入夜的旷野极为危险,尤其在这样一个古怪、陌生的地方。
没有发现除了枯树枯草和自己以外的任何生物……或许它们入夜了才出来。
这片旷野太过死寂,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甚至连风声也少有。
湛泉连找了好几处草丛,按照野外求生视频中的方法拨开草丛下暗红色的沙土。
果然,别说其他昆虫就连只蚂蚁都没有,湛泉忽然一顿,拉过面前的一片枯草叶,那细长枯黄的叶子上有明显的锯齿啮痕……
他揪着那片叶子,站了起来,看天空太阳越发西斜,咬了咬牙决定去前方那片区裸露着砾石的残丘。
那片残丘离得很远,湛泉并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只希望能在里面找到一个的可以藏身的,比如说山洞。
湛泉走得很快,但也很小心,若是动静太大惊动到也许躲在某处但他并没有注意到的生物就不好了,尤其是蛇。
天色越来越昏暗,心中无法解除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湛泉不由得在旷野上跑起来,他必须在天黑前赶到残丘。
途中,湛泉路过一颗倒下的巨大枯树,地上七横八错地散满了干枯的树枝,这些树枝上都长着极长的枝条,没有叶子,和其他枯树一个样。
旁边还有一块不知名野兽的头骨,他甚至还能看见头骨上狰狞伤痕,像是被什么腐蚀的。
湛泉下意识就轻了脚步,之前没看到其他兽骨,是因为大多数都尸骨无存吧,是吧!
湛泉没有走得太近,只在边缘挑了一根约一米长,小手臂粗的树枝,做成了木棒。
不知这是什么树,木质极硬而且很有韧性,就是那些有小手指粗的、柔软得不可思议的旁枝,他也用了好些力气才掰下来。
用掰下来的枝条绑着木棒,背在身上,不再耽搁就向残丘赶去。
在太阳快要落到地平线的时候,湛泉终于赶到残丘,虽然他至少跑了两个多小时,其中还有一个小时是抗着一根并不轻的木棒,但他并没有感到多累。
是他的体质变好了,还是求生意志爆发了他的身体潜能?
湛泉没时间去深究,不管怎样,这总归是好变化。
伫立在他面前的残丘高有二三十米,或呈平顶形,或呈尖峰形;或凌空飞架,如同桥梁;或层层堆累,好似宝塔。
整座残丘群,死寂而荒凉,仿佛是从远古战场上遗留下来的石堡。
残丘里几乎没有什么植被,只在岩缝里长着斑斑驳驳的癞斑似的灰褐色苔藓,偶尔有两座残丘之间砂砾地上长着几丛稀疏纤细的枯草。
湛泉站定,回头极目望去,整个旷野一片死寂。
然而他却感到有一股躁动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有什么正在苏醒。
湛泉回过头,轻轻吐了口气,双手握住木棒护在身前,沿着两座残丘之间形成的天然小道向里面走去。
太阳将将要落入地平线,空气中泛起丝丝缕缕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冷意。
他终于在一面凹进去的山壁上看到了一个约两人高的裂缝。
裂缝所处地势略高,虽然此时天色昏暗,又隔了些距离,但湛泉依然能很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情况,只是有部分视线被凸出的岩壁挡住了。
湛泉紧握着木棒,掂手踮脚地上前。
缝隙里面被开出一个挺大的山洞,可供八九人围坐,地面铺着细沙,十分干燥,没有毒蛇虫蚁的痕迹,而在挨着角落的位置还有一堆燃过的凌乱的柴火。
有人来过!
湛泉心中一凛,这个地方果然没有那么与世隔绝,他还能回到文明世界。
可惜不知那些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许就是几天前,也许已经很久了。不管怎样,既然有人在这里营宿过,至少表示这里相对其他地方是比较安全的。
湛泉仔细观察,甚至还翻开那堆柴火查找了一般,可惜什么有用的也没找到,倒是在那堆柴火前的岩壁上,发现了一个笑脸的简笔画。
也不知是谁这么无聊。湛泉面无表情,用手摸了摸,手指指腹黑了,是用炭画的。
他略激动的心情很快就平复。
被湛泉翻得一团糟的柴火,不少都还没有碳化,还可以点燃,他以前看野外求生的纪录片,知道钻木取火很困难,但是直到他现在自己来做时才知到这究竟有多难。
选了一块较薄的木材,用尖石块在上面钻了一个洞做取火孔,又找来一根小木棍。
湛泉脚踩着木材一头固定住它,然后用手不断挫动小木棍,一边转动,还一边把弄成碎屑的枯草放入取火孔之中,并不断的往孔里吹风。
然而十几分钟过去了,手都要磨破皮了,也不见半点火花。
算了,还是留着力气对付接下来未知的危险吧。湛泉稍稍一权衡,干脆作罢。
外边,仿佛打翻了墨水瓶般,墨色在橙色的天空上肆意蔓延,随着太阳完全沉下,最后一丝光亮也被收走,整个旷野彻底没入黑夜。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漆黑得可怖。
来不及惊讶自己在黑暗中居然也能看得这么清楚,湛泉就听见各种“沙沙沙”“窸窸窸”“窣窣窣”的声响从外面传来,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让人毛骨悚然。
一声凄厉的兽吼响彻黑夜,似乎是愤怒又似乎是绝望,然后便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生生掐断了一样。
湛泉浑身都僵了僵,听这声音似乎是从旷野传来的。
他庆幸之余却更加警惕。
一个黑影扑棱从洞外冲了进来,躲在旁边的湛泉吓了一跳,本能就用力一棒挥下。
黑影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棒,飞着晃了几下,就要摔在地上。
而湛泉第二棒挥到,那黑影蓦地一阵抽搐,啪地掉地上。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大鸟。
不过看那巨大的尖利的喙,湛泉就不敢有任何小瞧的心思,且看那喙上沾的深色物质,虽然分不太清颜色……
湛泉毫不犹豫地补上一棒。
前半夜,各种躁动不断,后半夜,就渐渐安静了,却让人觉得更加危险,空气中无处不弥漫着血腥味。
湛泉紧绷着肌肉,仿佛暗处有什么东西随时就会扑进来,张开血盆大口。
好在后半夜除了两只鸟外并没有其他东西闯进来,但即便如此,他的手臂也被其中一只鸟戳了一个血洞,那在还是他反应力比以前不知提高了多少倍的情况下。
不然就不是留下血洞,而是断掉手臂骨了。不过血很快就止住,并且很快就结了疤,但若是之前的他,只是这个血洞就能让他这条手臂废掉。
显然他的身体,或许是受那量子球或是受跳跃空间或者什么其他的因素影响,发生了某种不可知的异变。
若是能回去,他没准都能兼职超人了,嗯,现实版的superman。虽然更可能是他自己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进行……放血研究?
湛泉面无表情地掐断自己越来越诡异思绪,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外面的动静,防备着可能冲进来的一切威胁。
从来没这么盼望着黎明的到来。
整整一夜……
当第一缕光散射到天空,驱散黑暗,整个旷野彻底沉静下来,昨晚的疯狂似乎只是一场幻梦,而现在,梦醒了。
湛泉站在洞**看着外面泛白的天空,忽然眼眶涩得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