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真美。
“今晚的夜色，真好。”
湛泉站在窗前，注视茫茫星宇，浩瀚神奇，一片静谧。
孟显文正半躺在床上看书，闻言不由笑道，“有时候我倒觉得你更像个文科生了。”
“文理本不分家。”湛泉转过身不以为意道。
“你是说哲、理？”孟显文笑道。
湛泉正要说什么，书桌上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喂……嗯……今天刚刚结束。好……”湛泉走过去，接通电话。
“是李穆那家伙吧？”孟显文虽问，语气却十分笃定。
“嗯。”湛泉放下手机，转身便拉上了窗帘。
……
金色的细沙在石英沙漏里一点一滴、从容不迫地流逝。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天花板，仿佛看到一片星空，令人眩晕地旋转，最后坠入永夜……
“啁啁……”
半醒半梦中，似乎听见外面鸟儿在欢快地啾鸣歌唱，湛泉翻了个身，打开手机一看，“七点？”
孟显文还在睡觉，他也没打扰，讯速洗漱，然后提着行李箱就下楼，一路小跑到校门口的轻轨站乘坐轻轨。
上了轻轨，湛泉才微微松口气。
才七点二十，应该来得及。
窗外城市清晨的景色不断飞逝。
一如那些一遍遍在他的梦里出现的情景……
只是梦里，他总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推离，永远偏离在岔路上，越走越远，再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从绝望到无望……从委屈到不安，从不安到不甘，从不甘到麻木……
偏偏，心底总有声音催促着他，折磨着他，必须要回去了。
……到底只是梦而已。
“应天火车站到了，开左边门，下车请注意安全……”
湛泉垂下眼，提着行李箱，随着人群下了轻轨，直奔取票机处。
取了票，从人海中挤出来，过了安检，到候车室，示出车票就要进去。
“这位先生，我很抱歉，您不能进去，这趟动车已经发车了。”面前工作人员拿起票，确认地看了看，说道。
发车了？湛泉看向厅里的大摆钟，“不是还有三分钟才到点吗。”
“这趟动车提前四分钟发车了。”工作人员耐心解释，“我很抱歉，您来晚了。”
“……”
湛泉在原地站了会儿。
都这样赶了，结果还是没赶上。这可算是“差之毫刻，谬以千里”。
罢，乘飞机回家吧。
随意找了家店吃了早餐，顺便上网订了机票，然后在机场无聊地等了一个上午，乘上飞机。
机场建筑在视野中迅速后退缩小，不一会儿，飞机就已飞到了云层之上。
湛泉靠在椅背上，静静享受着午后透过机窗的暖暖阳光。
这个时间，小叔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机窗外一缕紫光一窜而过。
湛泉不由坐直身体，向窗外看去，蓝天一片宁和，下方云海翻腾如常。
……错觉？
机身猛然一阵剧烈抖动，在过道走动的人差点摔到，机舱里响起小孩子的哭声。
空姐柔和的声音从广播传出：“请各位旅客迅速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请不要担心，这是正常……滋滋……”广播蓦然中断了。
机舱里顿时一片哗然。
前面的空姐大声安抚道，“大家不要担心！快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湛泉没理会其他人的骚动，只是目光紧紧盯着窗外。
一缕缕的紫光在外面飞速乱窜，不断聚集，一眼望去，放佛整个世界都被紫色包围。
这是……电磁暴？
在强磁场笼罩下，飞机上所有的电子仪器都会……
那么……
湛泉心脏猛地一缩。
“那是什么？”人们呆呆望着窗外奇异壮丽的景象，连小孩子都忘记了哭泣。
谁也不曾发觉自己的面色在紫光的照耀下诡异地发白、扭曲。
飞机又一阵剧烈抖动，抖动幅度比之前还大，然后强烈的失重感传来，湛泉知道，这是飞机在下坠，或许……已经失控了！
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一片混乱，机舱里的温度跟人们的恐惧一样不断升高。
从一万米的高空坠下，想不到任何幸存的可能。
湛泉心脏“咚咚”直跳，像是有谁在拼命擂动鼓点。
回不去了吗？不过是没赶上动车，改乘飞机回家而已，如此平常的一件事。
一如梦中的情形上演，然而梦中的他会侥幸，因为最后他总能意识到，那只是梦而已……现实中，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湛泉紧紧抓着座椅，目光格外冷静，似乎他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将要和这架飞机一起陨落的人中没有他。
“呲——”一个光球猝不及防地透过舱壁窜进来，人们尖叫着、挥舞着任何可以拿起的东西，想要要把它赶走。
光球几乎刹那间就窜到湛泉面前，白到发蓝的光子流在球内疯狂流转窜动，暴虐而危险。
湛泉没有尖叫，也没有躲开，反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冷静观察着，目光中甚至还带着好奇。
与之同时，一道动人心弦的音律拨入他脑海中，低沉，优雅，浩瀚，就像是某位不可知的存在拨动了天地万物的弦……这分明是宇宙的共振之音。
身为造物的一员，湛泉无可抗拒地被吸引，大脑几乎所有的细胞都沉浸其中，高速运算，而所有的其他情感都没入了意识海更深沉处。
在无尽恐慌和歇斯底里的机舱里，没有人注意到湛泉的异常，也没有人注意到这样的声音——或许他们根本不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也或许，在生与死面前，所有这些，都不重要了。
但是，湛泉还有比生与死更重要的执念。
——也许真是被弦音蛊惑了——也许与其绝无还手之力地等待命运裁决，他宁愿自己裁决自己的命运。
何况他从来不相信命运，他只相信自己能掌控命运。因为不管怎样，命运总是在他的选择之下的。
湛泉把手伸向光球，眼前骤然一亮，亮到视野发黑，机舱里其他人惊恐绝望的喊声传入他的脑海，既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今天下午3点45分，太阳黑子毫无征兆地剧烈爆发，强大电磁流袭击地球，造成全球224架飞机失事……”
……
“你们找错人了，我家孩子并没有乘坐飞机。”气度雍容的女子看着面前几个身穿制服的人，面色严厉。
“我很抱歉，夫人，这是令子在机场的信息记录。”为首的人递来一份文件，沉重道。
翻开文件，赫然看见湛泉的登机信息，而那架飞机，赫然在失事飞机之列！
“可是，小泉明明告诉我他坐动车回家……”利如刀刃的目光刺向几人，几乎让人感觉被刺穿。
“我很抱歉，夫人。”为首的人低下头。
文件被用力得指节发白的手抓出一道道褶皱，柏岚双目发红，面无表情。
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匆匆从楼上下来，“嫂嫂……”
男子拿上外套，转头对站在一旁已经呆住的少年交待道，“我现在去机场！浩东，照顾好你妈妈！”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回过神来，看着母亲，手脚无措，“妈……”
“不，我们也去机场。”柏岚深吸了口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