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阳城西,茗香茶楼。慕梓临窗而坐,细细品茗。
今日已是九月二十一,离她和雪含烟夜探冥夜庭已经过去五天,玉阳城日渐由秋入初冬,愈加天寒。
而今日她在这里,是为了等一个人,那就是曾今在归幽谷见过一面的青黛。六天前楚玉曾说要修书于青黛让她前来玉阳城助她一臂之力,便果然没有食言,在昨日,她便收到了青黛的书信,说她今日便会赶到玉阳城。
青黛到了玉阳城,要做些什么,她已有安排,只是暂时不能让青黛露面,便也飞鸽传书于青黛,说让她不要前往烟羽斋先,先在玉阳城西的茗香楼落脚。而她今日,便是特意前来等候青黛的。
说是特意,其实也有其他目的,自五天前他们夜探冥夜庭大意中计后,回到烟羽斋的雪含烟便即刻吩咐了下属暗中把冥夜庭的密室翻了个底朝天。可是狡兔三窟,这一番作为并没有多大的收获,雪含烟见此情况,又特意将许多千羽楼的人手暗中安插在了玉阳城西的每一处地方,这几天来,他们俩有事没事,都会来这玉阳城西转上一圈,顺便去几趟清风楼,都是为了查找冥夜庭和寒宵殿的消息。只不过可能是因为上次几番作为有些打草惊了蛇,冥夜庭和寒宵殿便销了声匿了迹,这几天下来,却是一点收获也没有,实是让人好生挫败。
本来今日雪含烟也该与她一同前来,但无奈临时有事,也是要去接一个人,便没有与她同行。
慕梓在这茗香楼坐了快半个时辰了,眼看就要到午时,也不知青黛到了没有。
正想着的瞬间,木梯处便上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店小二,还有一个跟在店小二身后的女子。那女子一袭柔纱绿衣,墨发轻绾,尽显素雅端庄,不是青黛,又是何人。
慕梓起身,含笑开口:“青黛姑娘,等了你许久,你可算是到了。”
青黛还礼谢过店小二后,转回身道:“本是料着辰时能到,却不曾想水门处戒严,堵得厉害,盘查便等了许久,让慕姑娘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慕梓一笑回道:“青黛姑娘哪里话,本就是我有求于你,麻烦你走了这一遭,慕梓尚未谢过青黛姑娘呢。请坐。”
青黛点头,随着慕梓落坐,又见慕梓给自己倒了杯茶,启唇说道:“慕姑娘是公子的朋友,青黛前来相助慕姑娘也是应当的,慕姑娘无需客气。”说罢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怎么不曾看到雪公子,据我所知,他此刻应该还是在玉阳城吧,怎不与慕姑娘你在一块。”
慕梓听罢一笑:“说来也巧,雪公子本也是要同与我前来接你的,只是今日早上杨朔来报说,有位名唤白若飞的姑娘也来了玉阳城,而她又是雪公子的旧友,所以雪公子不得不去迎上一迎了,所以没有与我同来。”
“白若飞?”青黛听到这个名字后,微微一惊。
“怎么,青黛姑娘莫非知道这位白姑娘?”慕梓来了兴致。
青黛笑了笑,回道:“带月裙罗曳生姿,冷香幽凝影如云。千花香尽暖风处,玉容倾绝九州天。如今江湖中人,谁人不知这位被称为云裳仙子的白若飞呢。”
“哦,听你这么说,这位白姑娘,可是江湖中有名的人咯。”
“嗯,不错,”青黛点了点头,“这位白若飞,也与我家公子认识,故而我也是知道许多的,她本是中黎国人,今年二十芳龄,家住岚江旁的百合谷白云城,不仅出身武林名门,还相貌倾城,习得家传的白云剑法,技冠武林。而在两年前,她父亲因病而亡,留下白云城偌大的家业,本以为她小小女子不可能担此重任,而她却在两个月内肃清旁敌,亲掌白云城,是个大有能力的人。就连雪公子,在她身上也占不着便宜。”
“是吗,此话怎讲?”慕梓疑问。
青黛一笑:“慕姑娘你也知道,雪公子身为千羽楼楼主,营天下之商,但凡是武林中人,都需得给几分面子,就连上任白云城主也不例外,但这白若飞,却偏是个例外。岚江百合谷这一段的流域,水流湍急,极多暗流,但却又是中黎与楚国的交界处,山高水远,又地处偏僻,两国谁也不愿管,所以许多年前白若飞的祖父便出钱出力,在那一段河流修堤建坝,平了那处的水患。到了白若飞父亲那时,因千羽楼常有商船经过那处,有时还需借处停泊,千羽楼和白云城便早有约定,千羽楼与白云城互利经营,每年年底,千羽楼都会奉上一定的银钱。”
慕梓听着,接过话道:“这么说来,到了白若飞接管白云城后,她莫不是跟雪公子谈了笔不亏本生意。”
“不错,到了白若飞执掌白云城时,她却封了那处水道,说是白云城不能做亏本生意,她父亲给千羽楼面子,她却不行,硬是将银两数目翻了好几倍,害得过往商船叫苦不迭,而雪公子是怎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当即与我家公子一同前往百合谷与她商谈,虽然最终几人成为了朋友,但那过道需缴的银两也只是降了一半,也可见这位白姑娘的能力了。所以说,今日她要来玉阳城,雪公子难免要去接上一接。”青黛道。
“竟是这样,这样一来,我倒是想见上这位白姑娘一面了。”慕梓笑道。
青黛听罢也只是一笑:“我也只是听公子说起,也未曾见过她,只是觉得她的行事作为,倒是有玲珑心思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凭一己之力成为白云城主,如若慕姑娘与她见了面,说不定你俩可以引为知己也说不定。”
慕梓摇头微笑:“还是见到了再说吧,闲话说了这么多,我们,也该说说正事了,此次楚公子北上,他的任务,我便得交予你了,还望青黛姑娘,能尽力帮我一帮才是。”慕梓说着,从手中递出一张纸。“这纸中有我要青黛姑娘你帮忙的事,就有劳青黛姑娘你了。”
青黛将纸张接过,看了几眼后便收好,说道:“慕姑娘便放心吧,此事对于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举手之劳而已。”
“那慕梓,便先谢过青黛姑娘了。”慕梓一笑,有了青黛的相助,便又多了一条寻访之线,她倒要看看,这冥夜庭和寒宵殿能躲多久。
两人又在茶楼里说了些闲话,直至未时,慕梓才出了茗香楼。
她此番来城西,只是自己一个人,所以在交托要青黛事后,也不在逗留,直接返回烟羽斋。想来此刻,雪含烟所接的那位白姑娘,也到了烟羽斋了吧。慕梓抬头看了看天空,忽而嘴角一勾。
烟羽斋。
慕梓在回烟羽斋的路上,曾多次想过这位名唤白若飞的女子到底是何等的倾城绝色,才会有人说她“带月裙罗曳生姿,冷香幽凝影如云。千花香尽暖风处,玉容倾绝九州天”。可见到的那一刻,慕梓却是觉得,这诗句所写,仍有许多不足之处。
在她回到烟羽斋的西院时,恰好便撞上了陪着白若飞闲逛的雪含烟。
一见这两个人,慕梓的目光便定在了白若飞的身上。只见她身着一袭月白的衣衫,淡青色的兰花绣于衣边,只衣着,便衬得她袅袅婷婷,胜似幽兰,更勿论那柔和的容颜。在此之前她见过身为晋国第一美人的苏落,而这位白若飞虽不若苏落倾城,但却比苏落多了一份平和,静若处子。在她身上,似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柔和气质,仿若一丛生于幽谷的兰花,美而内敛,丽而内收。而与自己比起来,今日自己玄衣着身,倒是万万与她比不得。
而她在看白若飞的同时,白若飞也在暗暗打量她,至于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这时雪含烟见了慕梓,便开口道:“慕姑娘,你回来了。”
慕梓听罢嘴角一扬,走上前去:“想必这位,便是雪公子口中的若飞姑娘了,果真是如江湖中人所说一般,国色天姿,在下慕梓。”慕梓说罢微微低头,算是见过了礼。
白若飞见状,微微一笑,柔声道:“原来你就是慕梓慕姑娘,方才含烟刚与我说过你呢。慕姑娘可是把含烟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既是含烟的朋友,以后便也是我若飞的朋友,慕姑娘何须见外。”
而一旁的雪含烟也是一笑,说道:“慕姑娘,你还记得上次你请我帮你查夏千影一事吗?如今,白姑娘把答案带过来了。”
慕梓一听,心中一惊,白若飞带来的答案,莫不是白若飞也已加入千羽楼。可在中黎国的分堂,不是兰羽阁吗?
白若飞似是察觉到了慕梓的反应,开口回道:“慕姑娘不必吃惊,其实,若飞也已是千羽楼中的人了,现如今,我是暗羽阁的人。”
慕梓一听,失笑一声:“原来是这样,那,不知白姑娘对夏千影的身份来历,查到了多少。不过如今白姑娘亲临玉阳城,莫不是这夏千影,真有什么问题?”
“倒也不是,”白若飞说着,看了雪含烟一眼,“只是,只是我觉得,我还是亲自来一趟,比较稳妥一些。”
“嗯,其实查夏千影倒也不费事,只是白姑娘,她曾与夏千影见过一面,有过交情。”雪含烟也在一旁开口。
“与夏千影见过?”慕梓一喜。
“不错,我与他同出中黎,所以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只不过……”白若飞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慕梓追问。
“只不过,我得知含烟要查千影时,我也觉得有疑,只因两年前,千影便在中黎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如今我忽然得知他在晋国的消息,便让别人给我查了一查,却发现,现在的这位千影,似乎与我曾经认识的千影,有些不太相同。这,才是我来晋国的目的。”白若飞说道。
不太相同?慕梓眉微微一蹙,为什么会有些不太相同。
“既是如此,白姑娘不妨与我在明日,前往清风楼一趟,看个明白。”慕梓道。
白若飞也是一笑:“自然,我便是为此而来。”
慕梓笑了笑,心中暗想,夏千影身上的迷,或许在明日,便可真正揭开了。这位白若飞,来得可真是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