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美人再用力一抽,圈在吉成脖子上的袖圈再一回缩,吉成脑袋咕隆隆的滚了开来。朱美人微微一笑,长袖收回,抢过临近金兵的钢刀一道刺进了吉成脑袋之中,举在空中,朗声道“宋人听着,吉成已死,若想活命的,丢了武器,若是不知悔改,便如此人!”朱美人说话是微微用了真气,声音变悠远的传将了出去,战场上的每个人便如同说话那人就在耳边将一个个的字送了进来。这声音字正腔圆,听来十分悦耳,但所有人只要听懂这温柔的话语之中包含的含义,顺着这声音的传来的地方看去,瞧见吉成血淋淋的脑袋,全都是一惊。一些没有骨气的宋兵便抛下手中的武器,投降了开来。更多的宋兵看到吉成的脑袋被朱美人插在刀头,热血翻滚,胸口几欲炸裂。眼睛中满含热泪,便往朱美人这儿杀将过来,朱美人一时之间被十多个大汉包围,围着她的这十几人个个视死如归,这时唯一的心愿便是杀了眼前这丑女为吉成报仇。朱美人处变不惊,冷笑道“不自量力,你们以为人多便能杀了我吗!哼哼”长袖倏地扬出,在空中舞成了一团柔软的云朵,十几人被包裹在了其中,他们的兵刃砍在长袖上,这长抽却是绵软缠绵。全然使不上力量。等到长袖被朱美人收回手中的时候,十几个坚强不屈,体壮胜牛的大汉人人脖子上被划了一道细细长长的口子,十几人喉咙中发出几声咯咯之声,摔倒在地上,眼睛里充满了错愕之情,一会儿没了气力。
周围金兵哪儿见过这么厉害的功夫,一个个张口结舌怔在哪儿。宋人中渐渐失去了抵抗,大部分都缴械投降了。王静躲在巨石之后,看着金人已经大获全胜,回过头来冲着尚如初笑道“如初哥哥,咱们胜了”。尚如初刚才听到朱美人那句温柔凄厉的话语,便能想到金人取胜已无大碍,只是想到吉成父子终究还是送了性命,心中郁郁难平,却是怎的也高兴不起来。尚如初这时经过调理内息,已经可以慢慢走动。由王静扶着走到巨石之旁,看着金人正整顿军队往南阳城中去了。心中却不知是喜是愁。
王静道“如初哥哥,咱们这当儿打了胜战,我扶你去见爹爹!”尚如初嗯了一声。赛罕憨憨道“尚少侠,我,我”赛罕一手一足受伤,内力不如尚如初深厚,受伤又比尚如初还重,这儿只有他们三人,赛罕生怕他们走了,自己孤身一人留在这儿等死。王静见经识经,自是知道赛罕用意,道“你在这儿等着,我等下派人来接你!”说话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尚如初一瞧赛罕迷蒙的脸色,便知道王静这句话他十九是没有听明白。尚如初微微一笑,向赛罕道“我们等下派人来接你!”他一面说话,一边比划。他苦于自己受伤,不能帮助赛罕同行,也知道王静除了对他之外,旁人一概都是她的手下,要教王静去搀扶赛罕走路,绝无可能,更可况王静一人又怎能同时扶将两个伤者呢?赛罕看懂了尚如初的手势,点点头,道“好,好,我等!”。王静扶着尚如初慢慢的走出了巨石。
其时宋兵尽数投降,金兵正整顿军队,收拾战场之上的尸身武器。宋兵们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金兵脸上却挂着胜利的色彩。王静扶着尚如初走到人群之中,金兵认得尚如初和王静,有几人便上前接过尚如初的青霜宝剑,紧紧的跟在二人身后。王好良打仗时却没有注意到女儿已经跑到战场去了。这时远远的瞧见王静满身污秽,脸上脏乱不堪的模样。心中一惊,再瞧王静扶将着的正是尚如初,尚如初神色更加惨淡,身上有数处血污,身上似乎还缠着一幅衣带。
王好良赶紧迎上去。王静瞧着王好良满脸惊慌的神情,灿然一笑。王好良惊道“静儿,你怎到战场上了!?……你受伤了吗?”说着板着王静的肩膀便要瞧瞧王静到底是不是受伤了。王静道“爹,你别当心,我没受伤,只是他……尚少侠受伤了!你叫最好的医生为他治伤好吗!”王静说的一脸恳切的神情。王好良怔了一怔,看王静神色,确是没有受什么伤,这时心中才安定了下来,道“自己都成了丑丫头了,还管别人!”这句话中带着嘲弄的语气,王静正想开口和爹爹矫情两句,尚如初道“王爷包含,郡主是为了救我才遭受攻击,我有罪”,说着脸上现出愧色,头微微低了下去。王静听到尚如初这句话却是一喜,她虽性格开朗,说话做事从来都不会考虑别人的看法,就像在巨石之旁,便将对尚如初的倾慕之意毫无遮掩的表露了出来,可奇怪的是,在父亲面前,关于感情的事情她却说不出来,要是叫王静亲口说出她是为了救尚如初才变成的这副模样,她便是脸羞成红太阳都说不出口来。这时尚如初无意之中了出来,她便觉着心中十分欣喜。其实尚如初只是觉着心中有愧,再也只是将当时的情形如实说了出来而已。
王好良道“尚少侠见外了,尚少侠为我大金效力,小女相救自是应该,尚少侠,你如何受了如此重伤!?”尚如初惨然一笑,这时王静才始回想起来,尚如初武艺高强,是什么人能伤到他呢。她将尚如初脸上隐隐有难色,以为尚如初心中不愿讲这伤他之人,实则是以之为耻。对王好良道“爹爹,快教尚少侠治伤去吧!”王好良看尚如初受伤着实不轻,便允了、
远处突然驰来一辆马车,赶车的金兵缰绳一拉,车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了两人,正是小额和诗琴,两人下车之后四下一顾,见双方已经停止了战斗。小额目达耳通,瞥见尚如初所在,瞧见他这一副模样,赶紧拉着诗琴奔到尚如初身旁,小额,诗琴看见尚如初这幅模样,各自两行泪水流了下来。小额颤声道“你,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疼吧?”诗琴很少见血,只有在爷爷被金兵刺死的时候才见过,这时见到尚如初浑身是血,浑如爷爷当天一样,她心中便以为尚如初也要像爷爷一样死去了。怔怔站在一旁,两只小手揉着眼睛,不住的哭泣,一张雪白的小脸哭的这一片白,那一片污。王静刚才便也如这两人一般,平素了虽然很不喜欢小额,可这时一语不发的站在尚如初身周。
尚如初道“小额,小额!”小额抬起头来,满眼都是泪水。尚如初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细声道“放心,死不了!”小额看着尚如初,一动不动,脑海之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尚如初道“我死不了难道你不高兴吗!你是想我死是吗!”小额连道“不,不”。王静一手扶着尚如初,空出另一只手来,轻轻的抚摸着诗琴头顶,柔声道“琴儿,听到了吗,你如初哥哥不会死!别怕,好吧?”诗琴抬起一张沾满泪痕的小脸,王静瞧着她嫣然一笑,道“琴儿,尚如初哥哥,现在很虚弱,来,我们一块照顾他好吗!?”诗琴细声道“嗯!”。
三人陪着尚如初正要往车上走,尚如初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对王静道“王静,慈大哥和……,慈大哥也在这儿,你放过他们好么?”王静早已料到尚如初终究忍心不下慈万千,道“好吧,若是遇见他,我便放了他!”尚如初细声道“多谢!”王静知道爹爹这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陪着一起做,便让小额,诗琴陪着尚如初慢慢的先回原来的营帐去了。
王静回到王好良身旁,朱美人,西历图两人站在王好良身旁,听候王好良的安排。王静想起这时候还困在巨石之后的赛罕,随口叫了两个人去接赛罕去了。王好良坐在马城之中,军队则由朱美人,西历图,将南兄弟四人指挥进城。王静疑悟绝人,把将南叫到身旁,吩咐道“你在军中宣布一下,就说宋人尚有高手藏身在城中,务必叫人人小心谨慎!”她说的自然是慈万千,章程等人。将南应了一声,骑马到了队伍中央,朗声道“大家听着,宋人尚有高手在城中,务必小心些!”金兵应声答应了。
进军进了城中,城中百姓早就能逃得便往深山之中逃去了,有的富商以为自己有钱,心中实在难以割舍万贯家产,便想着给金人一些好处,金人便会放过自己。有些百姓却是倔强执拗,就坐在自己房前,既不躲,也不逃,为的只是让金人看看宋国百姓的骨气。偌大的南阳城,昔时繁花似锦,叫卖之声不绝于耳,这时却成了萧条凋敝的空城,当真是沧海桑田,令人唏嘘不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