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史博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上沾满了鲜血,显是又被金兵砍中数刀。史博兀自在那儿破口大骂“金贼们,全是母狗生的,终有一天,我所受的痛苦要叫你们加倍来偿还!嘿嘿!”史博到了生死顷刻之际,只将心中所想痛痛快快的骂将出来,他本来就是混迹市井的无赖,早也将性命置之度外了。周遭的几个金兵被史博的话激怒,手中的钢刀愈加狠辣起来,不住的往史博紧要的部位袭来,恨不得一刀便解决了史博性命。
吉成心中焦急万分,只想赶紧解决了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可他又知赛罕绝不是一招两招便能制服的,越是打不开局面,就越是焦急。赛罕环刀出手,凌空兜了一个圈子,斜刺里向滑向吉成,吉成一时挺刀一抗,将环刀撞到一方,谁知赛罕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欺到他的身旁,在吉成小腹之上重重的锤了两锤,吉成只觉腹部一阵禁脔,好像肚中的肠子被打得肝肠寸断,痛苦得倒在地上,他已然预料到了,可未曾想到赛罕轻功如此迅捷,可还是没有躲过去了。他跌倒地上,立马便有数名金兵抢到身前,恶狠狠的举刀想要一刀毙了吉成性命,吉成腹中疼痛万分,猛然又见到数柄钢刀明晃晃的就在眼前,心下一凉,只觉自己这次便要殒命于此了。想到自己死后金人攻进城去,城中便黎庶涂炭,心中一悲,身中已无法使出半分力气,可一只手就是硬生生的举起到来格挡……
苍啷一阵响,长剑被震开,四名齐刀砍向吉成的金兵不知被什么极为厉害的招式击中了,飞身跌了出去。出手之人竟是赛罕!赛罕睁大了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的蹬着几名抢上的金兵,冷冷道“你们,不准抢,他,是我的!”他说话含糊不清,可这四名金兵全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四人心中暗暗叫苦“这蒙古憨子这时倒是精明的多,生怕我们抢了他的功劳!”四人心中虽然愤恨不已,但知道论起武艺,四人加起来也抵不过赛罕一成,即使心中颇有怨言,也再不敢抢上。其实赛罕倒真没想到这四人夺他功劳,只是他脑海之中一直以为他与吉成二人相斗,不需旁人插手,仅此而已。至于功劳什么的,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吉成本来也以为赛罕出手相救是为了怕他人抢了他的功劳,斜睨赛罕,见他脸上一股小孩子般的模样却又不像,略一揣测,登时明白赛罕是想独自个在武功上跟他来做一个了断,想到此层,心中不禁对面前这个奇模怪样的大汉生出几分敬意。吉成站起身来,小腹之上受到重击,这时兀自隐隐作疼,难以挺身。赛罕嘿嘿冷笑,眼光之中充满了轻蔑之意。吉成不愿在敌人面前露短,强迫自己挺直身来,赛罕是何等人物,自是看出吉成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一次再不留情,环刀直取吉成咽喉,他身具‘血蝙蝠’的绝顶轻功,这几步兔起鹘落,迅捷异常,当真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吉成一惊之下,急忙运力,不料先前身中赛罕几拳实在厉害,这时再牵动体内肌肉,反而自伤己身。
眼见赛罕环刀便要直取吉成咽喉,谁知又是一柄长剑格在环刀之前,赛罕只觉有惊又异,可他心性甚高,明明环刀已然被格,却想凭着自己雄浑无上的内力,推开挡在之前的长剑,他自丹田运起真力,灌注在环刀之上,若是寻常的人,定然抵挡不住他这他这一刀,可赛罕连运了三次内力,惊奇发现面前使剑这人内力却是丝毫不逊与他,不论他使出多少力气,那人总能以相同的劲力来抵挡与他,直到赛罕使出十分气力,那人兀自能与他相抗衡,赛罕大骇,急忙往旁一跃,生怕这内力浩若大海之人猛地使出奇异怪招,他抵挡不住。
这一次全都发生在一瞬之间,赛罕都来不及看清那人到底长得如何模样。
当赛罕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细细一瞧吉成那儿,只见一个身材不甚高大的青年将吉成扶将起来,轻轻问道“将军,你好!”青年侧身对着赛罕,赛罕看不清那人相貌,但心中实在不相信刚刚那内力雄浑阔大之人竟是面前这个柔弱青年。赛罕嘎声道“喂,喂!”这几声叫的又是克制,又是敬畏。那人转过身来,瞧了一眼赛罕微微一笑,道“你好!”赛罕又是一怔,面前者青年至多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白净面皮,唇红齿白,脸皮像是盖在脑袋上的一张白布,绝没有一丁点的肥肉。赛罕惊奇的说不出话来,那青年笑道“赛罕大武,蒙古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下点苍何金鳞,能与阁下比试一场,三生有幸!”赛罕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听懂自己的汉人姓名‘赛罕’二字,看他脸上神色虽欢颜笑貌,语气平淡冲和,以为他在夸赞自己,憨憨道“不克当”。何金麟掀开吉成肚腹之处的铠甲一瞧,肚上又有一块淤青,再看那淤青部分正好在胃部,知道吉成已然受伤不浅。当即敬道“将军,你且在一旁歇息,瞧我料理了这贼汉子!”吉成道“英雄无怪,我站着就好!”何金麟登时明白他的深意,宋金两军交战,若是他这将军都坐在地上休息,只等着旁人来守护,那宋兵心中势必愤愤难平,当他站着,则情况迥异。何金麟道“好,您站着吧!”说话的口气已是十分恭敬。
赛罕刚刚虽说没有吃亏,却也没有占上一分便宜。想到这少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之深厚的内力,心中不禁对这人更加重视了几分。赛罕自小便认定了只有进攻才能占得先机,进而才能取胜,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便冲杀出去,血蝙蝠神功天下无两,他这一跃,使出十二分力气,速度,力道当真匪夷所思。何金麟微微一笑,既不趋避,也不进击,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以逸待劳。赛罕转眼之间齐身到前,心中一喜,环刀便要在何金麟脖子上一抹,突然便觉身上被两只手指点过一遭,身子转瞬之间便转为无力,赛罕大惊,可眼见环刀就要划上何金麟的脖子,兀自不可放弃,想借着刚才前冲之势,就地解决了这青年性命。身子陡然往后一退,与环刀之速度相若,环刀始终挨不到他的脖子。
赛罕猛地再使三次劲力,可像之前一样,何金麟据他所发之力再行发力,赛罕仍旧伤他不着。脚下一运力,身子陡然再速三分。何金麟眼角微微有些战抖,却是没有想到这人轻功功夫如此之强。急忙往身侧一侧,这才没能教赛罕伤着。赛罕这时明白这少年内力浑厚,但轻功却是不及于他,便展开轻功在何金麟四周兜起圈子来,眼睛敏锐的看着何金麟,只要他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便能有机可乘。何金麟一瞧赛罕在自己身周不住的兜圈子,心中已猜出赛罕定是在找他的破绽,他武艺本来就不及赛罕,只是刚才陡然之间与赛罕刀斧相交,情势十分危急,身中激发出无穷的潜力,这才与赛罕相抗衡,只是赛罕,何金麟二人都未曾想到那是由于他身处险境之中自然而然激荡出超常之力,却不是何金麟真实水准,赛罕只以为何金麟内力浩若深海,何金麟生性乐观,凡事皆往好的一方想,当时心中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修为在短短一月之间又有不小长进。这时他再与赛罕打将起来,才知道年纪尚轻,却不是赛罕对手。
赛罕飞御甚速,何金麟只看到一道道黑影在他身周流窜,他伸刀一砍,却又砍不着。只听这圈子发出一声憨叫之声“接招!”这正是赛罕声音,何金麟心下陡然一惊,道“这人运功途中竟能说话而不至于泄了真气,当真厉害,我或许只能抵上他十来招,或能抵上二十余招!”他听到赛罕说‘接招’二字,心下不敢大意,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这道黑圈。突然之间黑圈之中闪过一道白光,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耀眼,何金麟早有准备,却只是将将躲开白刃,苍啷一声响,格了开来。赛罕暗暗叫险,若是再迟得片刻,他这条胳膊便要被砍下来了。黑圈之中发出一阵憨笑之声,何金麟想到他正命悬一线之际,只觉这憨笑似鬼似魅,恐怖已极。
黑圈之中兀的又伸出一刀,何金麟将将挡住,这黑圈越来越小,白刃之光越来越频,赛罕出手之速,实在已经到达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何金麟拼尽全力,还是被划中了数刀,衣裳已然四分五裂,在风中吹得猎猎作响。何金麟虽然身中数刀,但受伤之处却是没有流出鲜血,有听到黑圈之中发出声来“你,你害丑!”。这自是赛罕瞧出何金麟身上有一层刀刃攻将不破的衣裳。
原来何金鳞有一门独门武器,名叫金玉甲!他自己则戏称它为‘穿山甲’,当初点苍掌门许智坤最为宠爱于他,何金鳞资质甚高,许智坤一向有意将掌门一位传与他,可何金鳞却生性旷达,喜欢名山大川,虽痴迷武术,却对掌门一位无丝毫兴趣,是以,许智坤每次暗中点拨示意传位之意时,何金鳞或是打个哈哈,或是表现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便是要师傅知道他的心意。久而久之,许智坤也明晓自己这名弟子虽有过人之资,终于掌门之位无缘了。三月之前,何金鳞拜别师傅出来游历江湖,许智坤便将这张刀剑不透的‘金玉甲’交于了他。师傅赠物,何金鳞不敢轻待,每日便穿在身上,就是睡觉也不脱去。哪曾想到,这‘金玉甲’竟会在此刻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