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几日之中便到了,王好良只觉他已经在开封城中蛰伏了太长的时间,现在正是他再立新功的时候了。他倒并非贪恋功名,只是心中愿金国疆域扩大,他情愿为了这儿便奉献一生。今日恰逢十日之期,楚廉子果然送来了一枚药丸,当尚如初清晨起床的时候,便发现屋中圆桌上有一张白纱,上面有一枚药丸。尚如初就凭无功而言,无疑已经是当时第一流的好手,而楚廉子居然能潜进他的房中而不被尚如初发觉,他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程度!?或许也是由于尚如初心中对于他人的防备之心不重。尚如初穿好衣物,伸手捏起那枚解药送进口中,心胸之中只觉一股畅快淋漓的感觉在胸怀绽开,受用至极。脸上微微一笑,只觉楚廉子信守诺言,至少在这方面上是好的。尚如初在院落中打了一套拳法,一套剑术。拭干身上的汗水,抬首一望天空,今日的太阳昏昏成成,看来便是一个阴天,估计已进申时,到厨房中端了饭食给小额吃了,小额这几日见尚如初言而有信,说出便能做到,对他更加喜爱了几分,常常对尚如初打趣道“真是个好乖的小朋友!嘻嘻”每当这时候,尚如初便与她斗两句嘴,但他哪有小额伶牙俐齿,最好往往被小额占了上风。
王好良大军起行,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将中原之地尽数收归金国所有,现金国已经据有开封之地,而宋国国君宋徽宗被掳至金国,记起当时徽,钦二宗被金兵押这往北上之时,情形实是狼狈之极,开封城中的百姓看着国君被虏,受金国士兵喝使,心中悲痛不已,有的哭天抢地起来,有些性子刚烈的,便要冲上前去,妄想凭一人之力解救二君,金兵残暴已极,途中遇到数十名这样的百姓,全都被金兵用钢刀砍死。有些白发苍苍,年纪已过古稀的老人,自从听到皇帝要被掳走的消息,便开始发狂,这时看到徽,钦二宗落魄之状,只觉自身受了极大的屈辱,仰天长啸一声“天亡大宋吗!呜!”便用短刀自行解决了性命,一时之间,开封城中哭号之声震彻天地,悲恸异乎寻常!王好良在开封治理一年之久,这才将开封城中各股反叛势力一举剿灭,城中大局方定,便想趁着赵构立足未稳之时,乘胜追击,尽数攻下中原之地。
王好良心智周密,行事循序渐进,经过仔细分析,决定想攻取防守相较略弱的安阳。安阳地处中原之地中心位置,战略意思丝毫不弱于开封,得之便可倚之辐射周边许昌府,延安府之地,且这儿相距开封最近,不论怎的想来,也是首先需要攻破之地。王好良大军规模庞大,足有十二三万,对外号称二十万。尚如初,周进,林虎威等人皆配有一匹良驹,朱美人体态臃肿,诸位高手只有她乘了一辆马车。王静一向乘车而行,临出行前,本来父亲也为她准备了华丽的马车,可她心中想每时每刻都看见尚如初,便也独自乘了一匹马。大军每行十里,便要休息一下,晚上便要就地安营扎寨,金人本来便是骑射民族,更可况金兵更是身强体壮的壮丁,这般行军对于宋人来说或算繁重了,但于金兵却是恰合其分。
这些时日正属霜降,到了晚上天气已是十分寒冷,尚如初,周进等人各自都有一顶帐篷,尚如初在帐中静静的坐在榻上,看着跳动的火焰,呆呆出神,心中竟然不自觉的想起了栗建华,想到她心中便泛起一阵凄凉怜惜之意。他本来早在心中说过“她是名门之后,而我只不过是穷途末路的贫民,莫在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希望她这一生不全被仇恨埋葬,我希望她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活一辈子!也希望能有一个真心怜她的人取她作妻!”他正想的出神,脑壳上被人轻轻的弹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小额把脸凑到尚如初跟前,铃声道“小朋友,你,你在想些什么!?”尚如初看着一脸认认真真的小额,会心一笑,忍不住心道“如果她能想小额这般便好了!”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朋友!”小额从来没有听尚如初说过他朋友的事情,不禁好奇,道“小朋友,你跟我说说,我想与你相交的朋友一定是很有趣的,就像我一样!”尚如初早已将小额当作朋友,他心中本来并没有什么心眼,而如今二人皆身中楚廉子设下的剧毒,可谓是患难与共的好朋友,这时也便将与栗建华的种种故事与她说了,至于从第一次见到栗建华起,便对她心有所钟则是不提。小额听完道“栗建华真是凄惨,我真希望她能早日为父报仇,然后从此便好好的生活下去!只可惜,这也只能是奢望了,想那楚廉子行事神秘,又诡计多端,怎是她能除去的呢!哎”忍不住长叹两声。小额接道“小朋友,我闲着无聊,你武功这般好,表演给我看可好!?”尚如初人生之中的一件快事便是习练武功,这些时日在王府之中虽有多名高手就在左近,只可惜却是心怀各异,尚如初虽有心想找其中几位切磋探讨武功路数,可想过几遍之后,还是作罢未能成行,这时小额找他演示武功,心下一喜,道“好,好!”说着便提了青霜宝剑在帐中比划起来,金人营帐十分宽敞,尚如初身法又轻灵异常,自是可以来去自如。尚如初先演示徐零零的一套剑术,徐零零是二十年前驰骋江湖的剑侠,在江湖中她的剑术虽不及轻功闻名,但也绝不算弱,彼时徐零零教尚如初之前,从未收过弟子,教他之时只是将每招每式演练出来,让尚如初依样葫芦,她再加以指正,只是剑术中的精确奥义,却是不知道尚如初是否真的领会过了。尚如初演示一招“摘花引蝶”,这一式是一手剑在一剑道上横挥,回刺。徐零零是轻柔窈窕的女子,使这一招时颇具美感,但要是男人使将出来,却是难看至极了。尚如初平日在湖边练习,映着湖水看他的自己身形,觉着别扭极了,便用心略微改动了些许,当尚如初这时使将出来的时候,小额只觉着便捷迅即,潇洒飘忽,忍不住大叫一声“好!”尚如初心下一喜,觉得小额毕竟见识短浅,当下一笑,继续耍剑,趁着前一招的回势,这时脚向前探,做出一个箭步,这本是一个“百步穿杨”的招式,但尚如初手持单剑,沿着腿滑下去,身形舒展,十分悦目。小额看着这招势好看的很,比前一招更胜,眼中不禁对尚如初射出欣赏钦慕的目光,徐零零的这套剑术名曰“若水剑法”,总共有九九八十一式,每一招每一试全讲究循序柔顺,像水一样来者不拒,变幻无方。尚如初最初接触的武学便是由这门武功而始,所以这套剑法早已烂熟于胸,对其中的诸般变化均有专研,到如今,他已到了随心而至的境界。尚如初接连打了二十余式,小额只看的眼花缭乱,只觉尚如初却是个身怀绝艺的男子。口中忍不住道“小朋友,你这武功看着倒是厉害的紧,却不知等真正遇上敌人的时候,是否管用!”尚如初还剑入鞘,笑道“总有一天,我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有多厉害!”小额嫣然一笑,却不说话。尚如初话刚刚出口,心觉他刚刚有争胜好强之心,只觉不该。
这晚夜风刮的异常凛冽,呜呜之声不绝于耳。金营之中除却轮值守卫的士兵,其余的人大多沉沉入眠。一个身影倏的掠入金营,身法迅即,守卫的金兵全没有发觉。几个起落,这人已经到了营帐周围,就算身形再为矫健,但金营之中处处都有守卫之人,他心中自也十分忌惮。这人似乎也未曾想到金营之中守卫如此之严,一时之间看到如此多的金兵就在周围走来走去,心中虽是不惧,大不了便是一死而已,可在性命危在旦夕之时,还是慎之又慎,生怕惊动了金兵。这人慢慢的除下脸上的黑布呼吸新鲜气息,苍白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脸,他竟是慈万千!慈万千身形比两年之前紧凑了许多,可天性却是不易改变,此刻他正身处金营之中,若是被金人发现,他便是九死一生了,可是再这样危险至极的处境之下,慈万千依旧心神泰然,心中认定大不了便是一死而已,想到此节,心中反而更加放松大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