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白泽
那老头面露难色,犹豫了半天,说了一句话:“俺也不知道这物件的来历……”
党小二本来心情就不好,听老头说这话,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疑惑的看着老头,想听听有没有其他解释。
老头说这话是讲不通的。从常理上说,文物不管是从哪里来的,总会有个来处,即使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至少得到这物件的时间、地点等相关要素还是应该说的明白的。
老头看着党小二,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唉……到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东西是俺家那二小子拿回来的。”
说起老头家的二儿子,老头就断断续续的讲了起来。
原来,老头的二儿子是个不务正业的混混,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吃混喝、偷鸡摸狗、欺负小孩、敲寡妇门……人虽然混蛋,却没有犯过大错,无病无灾的活到二十岁。
两年前的一天,他那个二儿子突然来到家中告诉老头说,要去西南,说要发财了,让老头给点路费。老头当然不信,但是坳不过他,家里的钱都被抢走了。这一去就是几个月,杳无音信。
一天的半夜,他那二儿子突然回来了,衣服破破烂烂,满脸惊慌,抱着一个破布包,像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不敢留在家中,放下破布包让老头保管,拿着几百块钱和两身衣服匆匆而去。
从那以后,那个破布包就一直放在家里,二儿子就再没有回过家。从此以后,家里也不甚安宁,老头自己也病了几个月……
直到上个月,官府找他去认尸体。他看到了他二儿子,整个人都腐烂的要认不清了,不过脸庞还依稀可辨。老头说到这里就老泪纵横……
后来,他就带着那个破布包里的东西来到临城,想处理掉这个东西。
听完故事,党小二觉得这老人讲的东西应该不假。不过如果讲的是真的,那这个匣子里的东西很不吉利。虽然党小二不迷信,他依然不喜欢不吉利的感觉。
不管这东西是什么,有人找上门来,党小二总要看看的。
安慰老头一番,党小二正式开始他的工作。他很专业的戴上白手套,虽然真的鉴定他不会,装装样子他还是很拿手的。
打开那个半新不旧的匣子,里面是一尊散发着黄色光芒的小兽。小兽的脸像一头猛虎,不过牙齿有些长,大概像剑齿虎吧;身体不像老虎,金色的身体上面布满了无规则的花纹;腿部也不是老虎常见的样子,更像熊的爪子……就真真一个四不像的怪兽。
党小二回忆着老板让他背的《异兽集》里面的奇异神兽,一个名字闪现在他的脑海中“白泽”!
异兽集上说,白泽生于昆仑,浑身雪白、虎头利齿、熊爪麒尾、电睛蓝纹,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圣人治则出,可使人逢凶化吉,是为吉祥之兽。
吉兽雕刻成雕像,也符合人们逢凶化吉的愿望。可是,颜色不对!白泽为白色。如果让党小二选择材质的话,雕刻这种东西,玉质为佳,和田玉为上品。
党小二拿出放大镜装模作样的看着‘白泽’,猜测可能的材质。
如果是纯黄金,这么大一块,也能卖不少钱,可以稍微弥补老头的丧子之痛。党小二却敢肯定,这一定不是黄金,重量不对,表面的也光泽不对,至于里面有没有藏黄金,这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党小二做出的判断是铜的某种合金,这个重量也就卖上百块钱。
党小二还做出了一个判断,这绝对不是一个老物件——小兽身上无一丝包浆,亦无刚出土的味道。崭新的表面,倒是像刚出厂的工艺品。不过这样制作精良的工艺品,在市场上也能卖个几百上千块钱吧。
党小二仔细琢磨起来。这个东西他找个相熟工艺品店,能卖一千,如果这老人自己去卖,顶多二三百。自己可以赚这个差价啊——不告诉李明灰,他收了这个东西,想必李明灰也不会在意。自己赚这七八百,再向邻居接几百,就可以还清这个月的利息了……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想到这里,党小二把东西还给老人,一脸平静的说:“老人家,这东西是假的,不值什么钱。你可以拿回家,作为一个摆件,偶尔把玩也不错。”
老人静静的呆了半晌,然后低沉的说:“这个东西俺也不想留了,老板,你能给多少钱?”
“三……五百”党小二的心理价位是三百,在说出口的时候,看着可怜的老人,不由的又加了两百……说完以后,他有暗暗心痛,痛恨自己做老好人。
交易很顺利,这个老人没有讲价,交割完毕,那老人就离开了。
看着老人离去时岣嵝的背影,党小二不由的叹了口气,这些事情他帮不上忙,他自己也欠了一屁股的债。既然无用就不用去思考,这是党小二一向的原则。
他感叹一番,又愁眉苦脸的考虑该问哪家借钱——这些邻居,他刚认识,并不算熟络,这个钱不那么好借。
老人走后,一直到傍晚,一个顾客也没有。党小二考虑好问谁借钱后,拿出他新收的那个白泽异兽。他想仔细看一次,如果真是的捡了个‘大漏’,他就不愁还钱了。
看了一会,‘白泽’上没有任何新发现,党小二又拿起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匣子来研究,想要辨认出是什么材质,说不定是个老物件呢,那还是能小赚一笔的。
匣子里的垫子并不是丝绸或者棉布,仅仅是几张草纸。他随便掏出草纸扔到桌子上,继续研究……
以他的水平,半小时后,依然看着个不知所以然……
夕阳穿过门窗,照到草纸上,一张草纸闪烁出一丝光芒恰好被党小二看到。他的兴趣来了,忙着拿起草纸对着阳光看。
阳光下,草纸果然不同凡响,里面竟然有一丝丝纹路,并越来越清楚。像一个人的手,手上的手纹竟然清晰可见,这让他大为惊异。
草纸上的手纹竟然也是五个斗,和他的一样。
在孤儿院的时候,那个老瞎子就摸过他的手纹,虽然他不相信老瞎子能摸的出来,还是听信了老瞎子的忽悠。
老瞎子说他是十斗手纹,贵不可言。并说了几句谚语: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卖豆腐,五斗六斗开当铺,七斗八斗把官做,九斗十斗做神仙。
后来,他看了关于手相的书籍,他自己果然是十斗手纹。回忆起当时,不由得对老瞎子五体投地。虽然,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老瞎子是怎么摸出手纹的。
这些记忆让他彻底对“草纸”产生了兴趣。他把草纸平铺在柜台上,仔细的观察,越看越像,不由的伸出手去比对。当右手的食指碰到草纸时,一阵刺痛传来,食指上的一滴鲜血滴到草纸上。
这个时候,异变突生,草纸上传来巨大吸力,直接把党小二的右手吸在桌子上,指头五斗纹路和“草纸”上的纹路丝缝合严,整个过程恰似他一巴掌把草纸拍到桌子上。
这时的党小二浑身僵硬,一动都不能动,只有头脑是清醒的。他能感觉到,一股气流在自己身上乱窜,像突破一个个关卡,忽快忽慢的游走着。
自己憋屈的难受,浑身疼痛……气流越来越粗,他痛的就要昏过去了,就是喊不出来。
他能看到,眼前的草纸变成一大堆火焰围在他的右手上,桌子被烧的焦糊,手上剧痛难忍,可是那火焰只是围着他的右手,并不向外扩张一丝一毫......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党小二感觉好像过了几个世纪,围在右手上的火突然熄灭,他也浑身虚脱一样摔倒在地,昏迷过去。红木的柜台没有那火焰的压制突然冒出浓烟......
昏迷了几秒的党小二就被浓烟呛醒了。他睁开眼,看到柜台冒着浓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失火了!
这时候的党小二脑袋还没有被烧坏掉,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飞快的脱下棉袄,扑向那明火处,然后扛起矿泉水拼命的向棉袄和柜台上倒去,然后捂着口鼻跑到店外面。
十几分钟后,店里的烟雾散尽。他比较幸运,除了损失了那个柜台外,店里无任何损失。半小时后,老板李明灰终于来了,看到了坐在门前的党小二并没有说话,脸色阴沉着走进店里。
“说吧,怎么回事?”李明灰并没有发火,声音略显平静。
党小二不知道李明灰为什么不发火,他一向看不懂李明灰,李明灰和孤儿院的院长是完全不同的人。在孤儿院,即使摔碎一个碗,院长都会大发雷霆的。今天损失这么大,李明灰竟然没有生气。
也许有钱人就这样吧,这是党小二经常的想法。现在,不管李明灰生气不生气,党小二唯一的想法是,他的工作要保不住了,可能还要赔上一大笔钱,那个红木柜台可是不便宜的。同时,他还钱的希望彻底泡汤了。
党小二捂着右手,老实的站在那里,他自己觉得,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老实。他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的买卖说了一遍,并说明起火是因为草纸垫子引起的,只是隐瞒了草纸的奇异和自己身体发生状况。当时发生的事情,他对谁都不会说的,即使说了,恐怕也没多少人相信。
“就是那物件?”李明灰指着柜台上的白泽。柜台上的白泽散发淡淡的光芒,好像丝毫没有被火焰烧烤过。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明灰去拿那白泽......他刚抓住白泽,‘哎吆!’一声大叫,把白泽扔出去。再看那只手,很快起满了水泡。
白泽掉在地上,砸裂了地上瓷砖,本身却丝毫无损。李明灰见了惊疑不已:“这什么材料的?怎么这么硬?”
“不知道”党小二只有老实的说,他的确不知道,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只能判别出不是黄金的。”
说着话,党小二忍着痛,拿起湿毛巾,包裹着把白泽捡了起来。
在碰到白泽的时候,他身上一热,浑身舒坦无比,伤痛也减轻了少许,白泽却飞快冷却下去。
“还热不热?”李明灰看着党小二安全的拿起白泽。
党小二小心的试了一下,的确不烫手了,他把白泽递向李明灰:“不热了。”
李明灰接过白泽,更加惊奇。按说火灾发生已经过去接近一个小时了,金属不应该烫手的;反过来说,如果是烧热的金属,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冷却下去。作为一个文物鉴定专家,他见多识广,这样的事情他却是第一次碰到。
这个时候,李明灰终于看到了党小二发黑的右手:“救火的时候烧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明灰继续说:“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去医院看看吧,没有钱的话从店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