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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爱与罚

北宋元符二年,上元佳节这日,临安城内热闹非凡,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各型各色的花灯,在几个举办灯会的集市上更是人山人海,一副灯火辉煌、光彩绚丽的景象,映照着人们脸上那洋溢的欢欣与喜悦。

而在这繁华城中的某一僻静处,一个身着火红色金线绣百鸟纹长袍的秀美女子正一脸沉静地遥望着远处热闹的集市,看着三五成群的人们聚在一起,或是猜谜赏灯,或是笑语晏晏,只有她那高挑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却也引起了某些坏心人的注意。

“姑娘一个人吗?要不要哥几个陪陪你?”

正当女子迈步打算穿过集市时,一个沙哑刺耳的男声自身旁响起,她驻足循声源望去,在见到几个身穿粗布衫的壮硕大汉后眸中不由闪过一丝不悦,但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淡淡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臭娘们,你给我站住,我们老大叫……”

“娘子,抱歉,让你久等了。”

女子刚踏前一步便被一名壮汉恶声恶气地伸手拦阻,可还不等她出声,便听到一个有些气喘的温润男声从身后远远传来,打断壮汉未完的话不说,也将身后几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当发现来人竟是一身材颀长却略显瘦弱的书生,他们不禁大声嗤笑起来,指指点点地说着嘲讽之词,甚至不忘将女子围在中央,不给她任何可趁之机。

对这些人的举动视若无睹,女子静默地站在原地,侧耳听着他们的嘲讽之言,当得知来人是一名文弱书生后,她虽不觉得自己需要别人帮助,但也好奇这么一个书生竟敢“坏了”几人好事,不由有些好奇地回身看去。

只是这一看并没看到什么英勇神武的救美英雄,反倒是看到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俊雅男子被两名壮汉拦住去路,便身形狼狈地试图躲避两人的推搡,可没曾想自己的举动适得其反,让他此刻的情况显得更为狼狈且危机重重,似是随时都有可能被两人伤到。

见状,女子知道自己不能再置身事外地看下去,不由暗叹一声,趁着身边人都被男子吸引目光的片刻快速伸手横切过他们的后颈,随即便步履翩翩地越过那些接二连三倒下的人们。

“就算想英雄救美也得看看自己的斤两,公子还是早些回家,别让家里人替自己担忧了!”

来到围住男子的两名壮汉身后轻松解决掉他们,女子伸出白皙的双手轻轻拍了下,轻扬嘴角看着面前一脸呆滞的人,好心提醒一句。

可等了半晌见他仍旧愣愣地盯着自己,女子不由扬起一抹将身后繁华街景尽皆掩去的美丽笑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回神了,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许是女子那笑太过耀眼,男子眼中再没女子身后那繁华热闹的集市与能够照亮黑夜的花灯为背景,只有女子那张秀美精致的脸蛋和那倾城的微笑,脸上不禁露出痴迷之色,神色恍惚、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让女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由上前几步伸手推了他一下。

“喂,你究竟在看什么?我虽知道我这副皮囊不错,可你也不至于如此吧?”

似乎并没听清女子后面的话,男子一脸恍惚、面带微笑地答道:“看你笑起来好看啊!”说罢,突然身子一颤,似是想起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样无礼的话般,一脸赧然地低下头不停道歉。

似是不喜男子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女子不太高兴地挥挥手,“不必,无论怎样我也得谢谢公子仗义相助,如此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吧!”

“姑娘大度!”诚恳地夸赞女子一句,悄悄抬眸瞧见她脸上并无不耐之色,他不由再次躬身施礼,诚挚地道:“还有一事,学生刚才一时情急唤了姑娘一声娘子,若有冒犯之处望姑娘见谅!”

听他说起,女子似才想起刚才他唤的那声“娘子”,脸颊顿时染上一抹红霞,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状似潇洒地转身道:“无妨,这种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对了,刚才这事闹得我差些忘了自己有约在身,现下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告辞,公子请自便!”说罢,不等回应便脚步匆匆地往集市里走去,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一脸落寞地望着那火红色身影消失的方向,男子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一边暗中埋怨自己竟这般失态,一边又为自己没有问到女子芳名而长吁短叹,最后不得不安慰自己一句有缘自会相见,这才慢悠悠地转身往来路走去,很快也消失在不算拥挤的熙攘人流中……

北宋崇宁二年,五月仲夏的一日午后,天空中毒辣的阳光投射在大地上,让前几日才被雨水浇灌的湿润土地变得干涉而滚烫,根本就容不得人们外出耕种庄稼或贩卖货物,不得不缩在屋里以躲避这毒辣的阳光。

此时正值午休之际,原本极少有人会选择这时外出,可在位于距西天目山二十多里外近昌化镇的一座村落中,一个身披素色斗篷、用帽子将脸遮住的高挑身影悄悄从自家屋里走出,四顾望了望之后裹紧身上的斗篷便大步朝着村外走去。

那人前脚刚离开不久,屋子里又走出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高大身影,只不过这人并未直接外出,而是到自家柴房转了圈,领着一个同样身披粗布斗篷的瘦小身影,这才循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先出现的那个高挑身影便已来到两里地外的一片竹林边缘。

停下脚步,伸出纤细白皙的双手取下头上的帽子,露出那张秀美沉静的脸庞,正是曾出现在临安城且被人拦截的那位女子,只不过此时的她头上梳着妇人发髻,穿着已非当日那般张扬而且艳丽,处处透着成熟贤淑的气息,显然早已嫁作人妇。

女子抬头透过竹枝望了眼烈日当头的天空,微微勾唇一笑,随即褪下身上斗篷,露出里面一袭桃红色素面长裙,迈步往竹林深处走去。

每当女子踏出一步,就似穿越了空间一般,身影便已来到四五米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玄之又玄的神秘气息,让人看到后会产生不忍亵渎之心。

就这样,她很快来到竹林中一片被浓雾笼罩的地方边缘站定,伸手轻抚过那些肉眼可见在空中四处飘荡的雾气,最后才迈着步子循着特殊的节奏径直踏入其中。

约莫走了一刻钟,当她来到一处立有无字碑的巨大坟冢时,女子眼中划过一抹哀伤与欣慰交杂的复杂之色,缓步走到坟冢旁蹲下身清理着其上的杂草,声音略带哽咽地道:“娘亲,我来看你了!”

清理完那不多的杂草,女子走到碑旁盘膝坐下,脸上露出一抹幸福而安详的微笑,将头轻轻靠在碑上,就像个依偎在母亲怀中的小女孩一般。

“娘亲,相公他很爱我,成婚三年我虽一直没有身孕却也不曾纳妾,而且我知道他是多么期待能有一个孩子的。现如今我已身怀有孕,只是因着孕期不同还没告诉相公,你说我到时给他一个惊喜他会不会很高兴呢?”

说到这,女子的声音突然一转,语气略带哀愁与落寞地道:“还有,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毕竟我不想步您的后尘,落得孤老致死的结果,您说我究竟该如何选择?我的命运会不会和您不同呢?”

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女子似是想到了什么般蓦然坐直身惊呼一声,随后满脸歉然地笑道:“娘亲,我差些忘了你最喜听我演奏,我现在便为你奏一曲鸾凤鸣吧!”说罢,伸手在虚空中一抓,凭空便抓取出一把体型极大、形制优美且做工精细的凤首箜篌。

将那精美的箜篌架于身前,女子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拨琴弦,柔美清澈的曲声随之自她指尖流出,在坟冢上空飘荡许久后缓缓四散,令四周飘荡不定的雾气也随曲声凝聚、不再飘游,似忠实的听众一般守候在四周。

而竹林中来到浓雾边缘再无法前进分毫的两个身影,在听到这欢快且带着浓浓深情的曲声后,也不由停下急切的步伐,细细聆听起来。

“不好,快走!”

一个似被烟熏过的沙哑嗓音蓦然响起,那穿着粗布斗篷的瘦小身影拽着身边男子快速退出竹林,直到再听不到任何曲声后才停下脚步。

“李公子,这妖物着实厉害,你千万别被她骗了,还是早下决定为好!”

那瘦小身影低垂着头,掩去眼中算计的光芒,用那沙哑难听的嗓音劝着身旁男子,正是那日想助女子却反被女子相救的书生,也就是女子如今已在一起生活多年的丈夫。

“你说她法力很高强,是吗?”

沉默许久,那矮小身影以为男子还在犹豫,正欲再行劝说之际,他突然出声问了句不相干的话,让斗篷男愣了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并用力点头。

“没错,她可是修行千年的妖物,本身法力相当高强。”

听到斗篷男肯定的答复,男子面色突然变得温和,只是眼中满是狰狞之色,阴恻恻地道:“那就是了,我明明是她丈夫,她为什么不用她的法力帮我达成所愿?为什么让我苦读多年却一无所获?难道她就不期望我成为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不愿与别人分享吗?哼哼,既然我这么爱你,而你却不愿帮我,那就别怪我略施惩罚,让你知道不以夫为天该付出的代价!”

话音一落,男子笑着伸出手来,对斗篷男道:“道长,先把你该付的代价给我,我才会帮你取她血肉,而且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只不过记得把她的命给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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