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四同的服装厂门前,洪振业正在指点悬挂公司门牌的施工人员:“师傅,今天下午厂牌一定要挂上去,明天上午内贸公司正式开业。”
施工师傅正在吊门牌大字,“南京丽尔欣服饰有限公司”11个红色大字,已经全部挂了上去。他看了看洪振业:“洪总,放心,下午肯定好。”
洪振业指了指字牌:“挂仔细点,把贴膜全部揭干净了,注意安全。”
施工师傅点了点头:“嗯啦,好嘞……”
张曼尼站在三楼窗口,朝楼下望,一眼看见洪振业,两个人目光对视着,瞬间分开。
张曼尼清汤挂面似的长发已经修短了,显得干净利落。四同走后,洪振业每天过来安慰她,带她吃饭,陪她散心,让她失魂落魄的心得到了些许的慰藉。
最近一些日子,刘立恒仿佛消失了一般,白天看不见电话,晚上看不见人。张曼尼自己的情绪也不好,一直沉浸在失去哥哥的痛苦中。
两个人,似乎都忽视了彼此的存在。当天晚上下班后,洪振业请张曼尼吃饭,她没有拒绝。
和洪振业在一起,张曼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不说话看着他,也是一种享受。
洪振业开着小车,在东郊风景区中山陵一线上跑着:“曼尼,过两天内贸有个订单,估计又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张曼尼喜出望外:“内贸公司明天才挂牌,就接到订单了?哪里的?多少订量?”
洪振业微微笑着说:“没挂牌就不能有订单了?这个订单是北京的一家大型服装批发市场,每年对外贸服装的需求量很大。这个订单如果谈成功的话,以后内贸就是一年一个单子也不做,我们也够吃的了。”
张曼尼有点不理解:“洪总,为什么这么说?”
洪振业继续说道:“北京这家批发市场,面向全国各大城市批发内外贸服装,一件起批,是全国服装批发的源头。他们订了我们的单,也就是帮助我们在全国推销,他们自然会帮助我们打开国内市场了。”
张曼尼“哦”了一声:“洪总,你是怎么抓住这条大鳄鱼的?”
洪振业默默地笑,不说话,张曼尼也不追问。小车在中山陵大道上滑行,空气越来越清新,道路越来越僻静。
半个钟头后,小车到了中山陵,两个人下车后,直接去了香翠阁饭厅。到了饭厅,两个人坐下后,依然是点菜喝茶。
等菜的时候,洪振业一边喝茶一边说:“曼尼,等服装厂内贸公司走上正轨后,我估计要回到刘董公司去了。”
张曼尼心拧了一下:“洪总,我哥已经走了,你就不能在服装厂多待些日子吗?我现在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我怕一个人顶不住。”
洪振业笑了笑,从包里拿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曼尼,你总要一个人面对的,我现在就等刘董的消息,那头一旦需要我,我就要回去了。”
张曼尼想了想,诡秘地一笑:“我可以要求刘董,把你留在服装厂。”
洪振业吐了一口烟圈:“你就不怕留出事情来?”
张曼尼没有反应过来:“这会留出什么事儿啊?”
洪振业沉默着,没有直接回答。洪振业心里有数,他已经喜欢上张曼尼了,如果再不走的话,估计要出感情问题了。
洪振业知道张曼尼的真实身份是刘董未过门的儿媳妇,是刘立恒的未婚妻,他们已经订婚了。
洪振业再无耻,也不会无耻到去抢刘董的未来儿媳妇,所以,他想在自己还有理智前,尽快离开服装厂。
张曼尼看洪振业不说话,也不方便追问。回头想一想,也是。洪振业在服装厂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把自己也带得差不多了,对得起四同一家子了。
洪振业继续抽烟,空气有点沉闷,两个人都不说话。菜上来了,洪振业默默地给张曼尼夹菜。
这时,张曼尼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是刘立恒来的信息:“曼尼,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张曼尼抱歉地对洪振业说:“对不起,我回个信息。”
张曼尼拿出写字棒,开始回复:“立恒,什么事情?我在外面,还没有回去。改天谈好吗?”
过了一分钟,刘立恒飞来一条信息:“那好吧,等你有空。”
张曼尼没有回复,把手机放进包里。洪振业第一次这么沉默,让张曼尼有点不适应:“洪总,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洪振业点了点头:“你说。”
张曼尼喝了一口果汁:“你说,我哥现在已经不在了,他继续做法人代表合适吗?”
洪振业弹了弹烟灰:“从法律的角度来讲,四同是死亡人,法人代表身份已经自然消失了。”
张曼尼“哦”了一声:“这么说,我哥现在这个公司等于没有法人代表了。”
洪振业点点头:“从理论上来讲,应该是这样的。”
张曼尼有点吃惊:“那怎么办?”
洪振业想了想:“这个问题你找个时间和你嫂子商量一下,看看她的想法。另外,服装厂作为四同的遗产,牵涉到财产分割,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方便发表意见。”
张曼尼“啊”了一声:“这么复杂?服装厂是我哥的,遗产应该是我嫂子的吧?”
洪振业笑了笑:“我不是律师,不能给你什么建议。如果你们的家庭成员间的关系融洽的话,全部给你嫂子当然没有问题。”
张曼尼似懂非懂,开始低头吃菜。这个问题是突然冒出来的,四同活着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想过。
张曼尼倒不担心什么遗产,她是担心服装厂没有法人代表,以后业务无法开展。这个问题看来要和嫂子好好商量一下,回去先问问立恒也可以。
吃完饭,两个人进了一个KTV包间,洪振业忘情地唱了几首歌。张曼尼不大会唱歌,就坐在一边听。
直到晚上10点,洪振业才开车把张曼尼送回家。张曼尼下车的时候,洪振业突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摸了摸她的头发:“晚安,曼尼。”
张曼尼回头招手:“洪总,明天见。”
小车消失在黑夜中,张曼尼摸了摸刚才被洪振业摸过的头发,忍不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