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八点钟,四同他亲妈终于被推下了手术台,进入重症监护病房。主刀医生在重症病房观察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放心地离开。
四同他后爸一直站在重症监护病房的门口,透过玻璃窗口看着自己的老婆。四同他亲妈身上插满了管子,一直处于麻醉昏迷状态,还没有醒过来。
走廊上黑漆漆的,四同他后爸每过十分钟,都要站在重症监护病房窗口朝里望几眼。他实在不放心,四同他亲妈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时间,从来也没有感觉这么漫长过。四同他后爸想打电话叫女儿过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合适,当初和前妻离婚的时候,女儿把他恨得半死。
四同这小子,每天似乎都有忙不完的工作,这会儿一定在陪外商吃饭了。四同就是连夜赶回来,也要到天亮了。
四同他后爸很烦躁,加上眼睛越来越肿,生疼得厉害。守到夜里一点,他终于守不住了,在病房里沉沉地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四同背着肩包,站在他的面前:“爸,我妈人呢?她怎么了?”
四同他后爸抬起头,眨了眨熊猫眼:“四同,你终于回来了。你妈在重症监护病房,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四同看着他后爸:“你眼睛怎么了,和谁打架了?你带我去重症监护病房看看我妈。”
四同他后爸摇了摇头:“不提了,走,我带你去看看。”
四同他后爸刚下床,病房门外突然一阵骚动,两个护士推着活动病床,一个护士提着吊瓶,推开了门。
一个护士看看两个男人,一边推车一边说:“快,你们两个人把病人移下来,抱到病床上去。”
四同他后爸和四同二话不说,两个人一人站一边,把病人移到病床上。两个护士推着活动病床,立即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手拿吊瓶的护士将吊瓶复位,开始给病人量血压。量完血压后,对四同他后爸和四同说:“今天上午病人一定要醒过来,你们多和病人说说话,让她尽快醒过来。”
护士说完,拿着血压仪离开了病房。四同看着病床上的母亲,不觉一阵心酸:“妈,你怎么了,我这才走几天,怎么就这样了?”
四同他后爸走过去,给四同他亲妈掖好被子,然后握着她的一只手,不断抚摸着。
四同他亲妈一直昏睡着,除了正常呼吸之外,看不出其他生命迹象。四同为了让母亲早点醒过来,一直站在她的身边,不断地喊着:“妈,妈,你醒醒啊,儿子回来看你了。”
一个钟头后,护士过来换吊瓶,看见病人还在呼呼大睡,不由得叫了起来:“病人怎么还没有醒,你们喊她了吗?”
四同接过护士的话:“我喊了一个钟头了,我妈还不醒。”
护士一边换吊瓶,一边说:“喊不醒是吗?来来来,我和她说说话,喂,大妈,吃饭时间到了,再不醒就没饭吃了。”
护士说完,拍了拍四同他亲妈的脸,四同他亲妈眼睛睁了一下,看了看前方:“嗯、嗯……”
护士看见病人醒来了,拿着空吊瓶走了出去。四同和他后爸连呼神奇,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上午十点,四同他亲妈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到处看,四同他后爸看见老婆醒了,立即走过去,贴着她的耳朵说:“老婆,你醒了?”
四同他亲妈虚弱地点了点头,一眼看见了四同。四同赶紧把头靠过去,拉着母亲的手:“妈,你现在没事儿了,好好休息,不要说话。”
四同他亲妈“嗯”了一声,眼角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四同拿了一块干毛巾,给母亲轻轻擦去眼泪。
从母亲的眼睛里,四同读懂了母子连心。他知道母亲需要他,渴望他的亲近。他把嘴唇靠近母亲的耳边:“妈,护士说你现在还不能喝水,你的嘴巴翘皮了,我用棉签沾点热水,给你擦擦嘴。”
四同他亲妈点头后,四同用水杯倒了一些开水,拿了两根棉签,在热水里沾了沾,然后放到母亲的嘴唇上,来回湿润着。
四同他亲妈一直看着四同,心里想说话,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身体太虚弱了,麻药渐渐过了,她感觉胸口隐隐作痛。用手轻轻一摸,胸口缠满了纱布。
四同他亲妈对自己是如何躺在病床上的,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昨天下午,她在仙林儿子家准备开家庭会,发生了争执,后来的事情记忆里全部是空白了。
中午十二点,我从仙林坐地铁,到了新街口站后,转了3路公交车,到了省人民医院。
一路上,让座的不少。我大肚子,去医院看四同他亲妈买东西也不方便,便空着双手到了医院。
在医院门口,我给四同他后爸打了一个电话:“叔,我在医院门口,妈的病床在几病区几号?”
四同他后爸回答:“你妈在11病区24病床。”
我坐着电梯到达11病区后,推开24病床的房门,一眼就看见了四同。四同回南京后,没有回家,直接来医院了,我都不知道四同是怎么知道他亲妈住院的消息的。
我看了四同一眼,和他后爸打了招呼后,直接去了四同他亲妈身边。我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轻轻放到四同他亲妈的手里:“妈,你好好休息,尽快恢复身体。”
四同他亲妈没有看我,把手松开了,钱丢了一地儿。四同走过来,把地上的钱拾了起来,塞在他后爸手里,然后,把我拉了出去。
四同一直把我拉到病区的长廊尽头:“慕容,我妈住院开刀,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我?”
我有口难辩:“你亲爸不让我告诉你。”
四同继续问话:“我亲爸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了?你知道他们离过婚,感情不好,这个时候你更应该告诉我实话。”
我哑口无言。
他奶奶的四同,你家的成员真叫复杂,四个爷爷奶奶,似乎都是对的,公有公的理,婆有婆的理,你他妈的叫我听谁的?
我把脸对着窗外,看外面的飞鸟。自从我花慕容嫁到你四同家,我就一直没有安生过,从结婚那天就开始闹,一直闹到现在。在这个家,对的人始终是你们,而错的人,永远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