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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绞尽脑汁的回忆她的面容,但是我的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只觉得她的微笑很美很美。我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昨晚上她在我干活的情形、睡觉的样子……那景象也应该是迷人的。
我对着水龙头捧了一把水,往脸上一浇,我告诉镜子里的自己该清醒了,再幻想下去就要人格分裂了。一看手机上的时间,我嘞个去,已经是上午11点。
我就这样意志消沉下去吧。这感觉好极了,两耳不闻天下事,万事不必理会,自在!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嘭嘭嘭!
我心头一颤,难道是……
嘭嘭嘭嘭!
“小谭!”门外一个粗大的女声喊道,“我知道你在里面,我跟你说,你该交房租了啦侬,房子上个星期就已经到期了侬。”
果然是包租婆!
“你在里面吗?嘿,小鬼,我给你三天时间,你交不出房费,就给我在这三天之内搬出去啊侬。”
房东婆悻悻的走了,我暗舒一口气。
一个铜板难倒一个英雄汉!
除了老板,就该数包租婆尖酸吝啬、面目可憎了,这是燎会所认可的。
一个星期前包租婆就开始摧租,而那时正是我和张小蕾分手的时候。
回想起那天,我还记得那院子里飘落的梧桐叶。知道小蕾周末要来,我一大早就到市场选购新鲜蔬菜和新鲜的鱼。糖醋鱼是我的一个小绝活,每次小蕾来我这里都吃得赞不绝口。
南方的秋季本是不冷,但那天冷空气南袭,我竟然觉得有些阴冷,天边的云异常的狰狞,像一个巨型怪物在对我张牙舞爪。
一上午我都在厨房里奋战。烧好了鱼,我又炒了青菜和西红柿炒鸡蛋。东海的青菜酥脆多汁,全国驰名。而西红柿有美容养颜的功效,鸡蛋营养最全。两者搭配即健康有能美容,还有一点甜味,女生们一般都爱吃,而小蕾则喜欢我在里面加点醋。
看着我的杰作我嘴里都开始流口水了。我可不会告诉你们,当初我怎么抱得美人归的。当年我偷师那道“西湖醋鱼”可花了不少功夫。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想抓住女人的心,先要搞定女人的嘴。”
算算时间小蕾应该要到了,鱼的醋汁已经收好,浇上去,又浓又香。当我听到敲门声时激动无比,心上人儿来了!
我打开门,笑颜满面:“小蕾,你来了,快进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我边说边去接她手中的提包——咦,LV的包包!不过我知道应该是山寨货。
奶奶的,等我挣到大钱,我一定给她买个货真价实的!
令我诧异,小蕾并没有放开包的意思。
“晓风,我们分手吧。”张小蕾说这句话的时候古井无波,另一个人却像听到了晴天霹雳。
“你……别开玩笑了?”我强自镇定,虽然我平时一派不羁的样子,但那时我一本正经。
“你给不了我要的生活。”
我有些错愕:“我们不是才毕业两年吗?你总得给我点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
张小蕾淡然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傻瓜,这年头不是有付出就会有回报的。我不能每天跟你租着三十平米的房子,出门挤公交、地铁……你要好好保重!还有,别再那么傻了,上学时,你的那些理想可以理解成天真、洒脱,可是走上社会你要学得成熟、圆滑一点,懂吗?不然你会吃亏的。”
“呵呵,哈哈……”我笑了,“成熟、圆滑!你是想说‘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还是‘狡诈阴险’?我还真学不会,我不会放下做人的原则!”
张小蕾脸色微变:“做人的原则!值几个钱?你看看你身边的人,哪一个混得比你差,跟你一起毕业的同学,有的已经混到科级干部了,你呢?还在原地踏步。”
“难道,难道我工作不够努力吗?”
我的心很痛很痛,哪个男人不想让自己的女人过上衣食无忧、幸福快乐的日子。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钱!钱!钱!告别了学生时代,我才知道万事离不开钱,房租、水电费、电话费、生活费……我才知道养家有多么难。要不然,谁会住在三十平米的小房间,每天是菜市场转来转去只为买些便宜实惠的菜,房东隔三差五来催租——要是有钱,谁愿意过这种日子?
大家都说这年头最伤人的是爱,真荒谬,荒谬至极!最特么伤人的是钱。伤得你体无完肤,伤口哗哗流血的同时,还让你失去了尊严。
“你又来了,”张小蕾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你又天真了吧,凡事努力过就会有回报!我们谭大才子的名人名言。呵呵,笑死我了!”张小蕾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我捉住她的手臂,“小蕾,我喜欢你,我会永远爱护你,平凡人也有平凡人的幸福,不是吗?”
“晓风,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这么好,谢谢你!”张小蕾缓缓的回头,在我嘴唇吻了一下,那一刻我很开心,我希望是永恒。不管她怎样嫌弃我,她至少回心转意了,被我感动了。但,下一刻我跌落到了冰窖的底部。
“但是,我要的不是这些,我想要的是这个……”张小蕾举起她手里的LV,“跟着你我不敢去美容院,不敢下馆子,不敢做头发,甚至连出门打的我都要犹豫。我受够了,我受够了那些……廉价的包包、廉价的鞋、廉价的内衣,我真的受够了!还有那桌上的是什么东西,你真以为那是‘西湖醋鱼’吗?每次看到那我都想吐!你穿这样像个小丑你知不知道。”
“……”不知何时,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竟然流了出来,我感觉脸颊凉飕飕的。
“哎,”良久之后,一声叹息,张小蕾道:“一个吻别,咱们以后两不相欠。”
“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呆在厨房里的男人不会有出息的!”
我在发呆,不知所措,对浑身没有知觉,只见张小蕾另一只手将我那捉在她手臂的手轻轻剥落,原来我抓得这么无力!
张小蕾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心中在呐喊,但是嗓子眼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我想奔跑,却没有一丝力气……
一个吻别,以后两不相欠。这句话在我心里回响了何止千万次。
呵,两不相欠!好一个两不相欠!
一个星期来我一直上班心不在焉、走路魂不守舍、坐公交车坐过站,然后跑步回来……不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挽回那颗变质的心。我想告诉小蕾我不进厨房了,围裙也扔进垃圾筐。可是自从那天之后,张小蕾再也杳无音讯,手机也停机了。
爱过方觉心痛,而我只有酒精能够麻醉。
这是我失恋的第七天。我不由得想起某部小说中的一句话:心灵与思想的美丽才是崇高爱情的牢固基础。面貌的美丽固然也是爱情的一个因素,但心灵与思想的美丽才是崇高爱情的牢固基础。
*
“呼呼风声、呼呼风催促我忘情呆后退,几番沧桑、几番风霜茫茫冷然说唏嘘,心中的真、痴痴的心骤变里风雨退又去……”手机铃声将我从记忆中拉了回来。这首歌《痴心的废墟》是我最近下载的,我打开手机播放——单曲循环,每个字都唱到了我心坎上。
我摸出手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两个字:发镖!
是他!
我接通电话,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哪呢?”
“家。”
“你最近怎么样?”
“活着呢。”
“那就好!”
“我……”差点我就爆粗口了。
“晚上我来找你喝酒。”
“随你。”
靠,挂电话比打飞机还快!
打电话的是我一个要好的哥们,大学四年跟我同一个宿舍,毕业之后我们都来到东海市工作,实在是“猿粪”。这哥们有个特别的名字,叫常发标。记得大学课堂上教授点名的时候引起了所以人哄堂大笑,不过大伙看到他的样子之后大多数人憋住了。常发标,人如其名,长得彪悍壮实,发起飙来八百里长城都打颤。而且他为人仗义,交友广阔,连辅导员都敬他一分。因此我们宿舍的人在学校基本横着走,不用害怕被任何人欺负。
苦逼的是,他的名字在别人的手机中一般变成“发飙”、“发镖”、“发表”等等,很少有正确的,正如我的名字,在别人的手机中一般都是“小风”、“萧峰”……
昏昏沉沉的我又睡去了,梦见自己在荒芜的沙漠,渴得快要死去,突然天降甘霖,一个美丽的天使凭空出现,沙漠里突然春回大地,遍地芬芳、绿意盎然,那美丽的天使在向我微笑招手,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却捞了个空。
我却醒了!
我又拿出那两张小纸片,心头又是一暖。
墙上的相框如今空荡荡的,相框里原本的甜蜜景象已经破碎不堪。我决定把那两张纸片装裱起来了,暂时塞进墙上的相框里。
这提醒我原来那真的不是一个梦。
晚上发标又来电话。
“干哈儿?”
“没干啥?
“出来喝酒!”我这哥们向来简单明快、直截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