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区西郊。
废弃的仓库里,潮哥身子向后倾斜,双腿搁在前面的木桌上。
如同疯狗预想的一样,守门的人根本没有搜身,如今立在潮哥的对面,脸上平静极了。
“怎么样?”潮哥很有自信,没有人想死,毕竟真想死的人,会有几百种选择的自杀方式,而廖勇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定是还想活着。猛虎也罢,恶狼也罢,都不过只是前奏而已,敲山震虎逼着其余人就范,“该是有个决定的时候了,机会我向来只会给人一次。”
疯狗没有回应,只是直直的瞧着潮哥身后的两名男子。
光是瞧上一眼,足可明了潮哥手下,都不是泛泛之辈。况且猛虎,恶狼的结局就在不远,没有手段如何能令他们两人落得这般下场。
低叹一息。
疯狗心里不得不有些失落,潮哥此时带的人不多,仓库里连他三人,门口守卫有两个人,不远处装模作样修车的,有着三个人。可这些人,对付他已经绰绰有余了。
尤其是在大路边修车的,更是将自己的退路斩断无疑了。
疯狗是不想死,但如今却不得不去以命相搏,哪怕是换个鱼死网破,换个同归于尽。
“以后的洋襄市,我和佛爷只得有一人!”潮哥斩钉截铁,也是表明了自己强硬的态度,毕竟在双选题面前,无法去投机侥幸,选择的结果,要么是A,要么是B。
疯狗脸上总算有了表情。
微微一笑。
似心中已有答案的会心一笑。
平日里,疯狗不大爱穿长袖衣服,今日前来特意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袖褂子,不过显得实在不合身了些。袖子有些长,都遮过了手腕,袖子边几乎挨着指关节了,而且也宽大许多,让人瞧着别扭极了。
潮哥没法子不去注意疯狗不合身的袖口,因为此时宽松的袖子遮掩下,已经多出个枪眼。
精致小巧的手枪,在袖口里张大了嘴。
“砰!”
潮哥与余孤之间,相隔不到五米,若是换做恶狼的话,手里的飞刀足以指哪插哪。
可枪终究不同飞刀。
尽管如此精巧的手枪,却仍有着细微的后座力。
况且疯狗手段狠辣,枪法却远不如手段,毕竟手里的枪,向来都是一种极强的威慑力,根本不需要按动扳机。如今这般处境,疯狗心里不得不去思考,以手枪里的六发子弹,如何能够全身而退,尽管机会十分渺茫,但多想一分,便还是能多增加一分机会。
疯狗这样的人,不怕死。
怕死的人干不了这一行。
疯狗也的确不想死。
想死的人早该去选一种自杀的方式了,而不是大老远的跑来,选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死亡方式。
弥乱的心思,以及细微的误差,给了身经百战潮哥一秒的机会,仅仅也就误差了一秒,但却足够了。
潮哥在疯狗低叹一声后,心里本以为差不多了,可疯狗的那一抹笑容,令自己不得不骤然一紧。一秒后,疯狗举起了手臂,在隐约瞧见袖子里的枪眼的一瞬间,双腿发力,身子便往后栽了下去,几乎是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子弹擦着额头一般,嵌入后面的墙壁之中。
两侧的男子,反应速度极快,一个闪身,便奔至疯狗身前。
第二枪还未打出,右臂便被一脚踢得麻痛,手枪不得不脱手而出。
疯狗以前就是XC区一带的混混,因手辣狠毒,很快便得以上位,在沾上贩毒线下输出以后,才得以认识佛爷,一步步混到如今八大王之列。这样的一个人,可谓是拳打脚踢硬戳出来的,打架本事绝不会差。
可在两人面前,莫说的还手,能站着已经算是不错了。
短短十几秒内,疯狗全身挨了七八下,而后被一脚正中胸口,整个人飞出去一丈多。
“住手!”潮哥喝住正欲上前的两人,缓缓走到疯狗身前,蹲了下去。
一手抓住趴在地上疯狗的头发,提了起来,眼神里已然动了杀心,恶狠狠道,“你真是活腻了。”
“有种就杀了我,不然早晚死在我手上。”疯狗嘴角肿高,牙口上满是鲜血,白花花的牙齿如同被刷了漆一般,殷红。
“呵呵。”潮哥冷冷一笑,松开了手,站起身子道,“你走吧。”
走?
疯狗在来的路上,考虑了太多,却从未想到会有走出大门的结果。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疯狗仍趴在地上,眼神中的凶狠之意,已经逊弱了不少。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人,该有聪明的决定。”潮哥并未看他一眼,继续喃喃道,“直到此时,我仍觉得你是个聪明的人。”
疯狗艰难的站起身子,全身七八处疼痛不已,但终究还是站了起来。
干这一行的人,切莫心存人家有着慈悲之心,会生怜悯之意。疯狗明白,也许自己还未触及到潮哥的底线,也许正是无畏的勇气,令他有所欣赏,也许自己还有着利用的价值。
可不管怎样,自己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机会只有一次。
疯狗没有把握住,而且也将无法再抬起手来,刚才那一脚,手腕只怕已经折了。一向傲慢骄大的疯狗,此时瞧着潮哥的背影,心里居然有着对佛爷那般的信服,落寞的身子,蹒跚踱步出了仓库。
潮哥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的结果,便是自己想要的,不过实在太风险了些,险些自己小命也搭上了。
吃一堑,长一智。
对于潮哥来说,以后决不会再如此冒险,给对手一丝可趁之机了。
潮哥之所以没杀疯狗,因为他明白,这条狗已经对自己没有攻击性了,即便是活着,要么摇尾乞怜在自己脚下,要么找个僻静的窝,老老实实的趴着。
杀与不杀。
已没了分别。
幸好疯狗开的是自动挡的轿车,不然一路上的变档,足可令右手腕肿成面包。车窗关得严实,甚至有些闷,疯狗的额头不断渗出汗珠,也许是热的,也许是疼的。好在狗窝离仓库不远,仅仅不到半个小时,便熄火下车了。
这是疯狗在洋襄市的第三个窝,甚至连骆驼都不知道此处。简陋的房子里,甚至连基本的电器都没有,不过却能给人极为踏实的轻松感。
洋襄市,疯狗已无法在露脸了,昔日的傲气已折。
垂丧的头颅下,已无法再有疯狂的炙热,而是家犬般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