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元走出派出所大门,正好和赶来的海哥碰了个面对面。
不过他们谁也不认识谁,互相瞪了一眼,又各走各的。
张小元抬头看了看太阳。
太阳很大。
天气很热。
但张小元一点儿都感觉不温暖。
一个在城市森林里身无分文的人没法维持正常体温。
何况,他现在还得立马去找一笔巨款。
5000块钱。
用来保释郭宇的保证金。
本来警察叔叔是不打算找郭宇麻烦的。
谁都看得出来,是那十七个混混在找事儿。
可跟来的隔壁妹纸在和警察描述她从猫眼里看到的场景时指出,是郭宇最先踢了一脚。
还一脚把那个领头的烟灰牙混混踢得肋骨骨折。
“你别担心,只要交了保证金,他明天就能出去。”警察叔叔说。
“那我们呢?”旁边的烟灰牙混混说。
他断了两根肋骨,额头还被烟头烫了一个很大的水泡。
周围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蹲了一片,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把派出所都挤满了。
“你们也想出去?”警察叔叔觉得好笑。
“我们还得出去看场子呢。”烟灰牙混混一个劲的点头。
“看场子?很好,等会儿保你们的人来了,我倒要看看他让你们看的是哪个场子。”警察叔叔说。
郭宇坐在另一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隔壁妹纸双手合十,一个劲的向郭宇道歉。
隔壁妹纸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文静,难得的是又有正义感,爱憎分明,主动跟来作证。
她本来是想把郭宇揍小混混时的英姿渲染得更潇洒一点。
结果眼睁睁的看着郭宇被警察叔叔扣下了。
好心办了坏事儿。
郭宇怎么会让妹纸心有不安呢,这不是他的风格。
他的风格是顺杆儿就爬。
“好啦,就算你欠我的。等明天出来你请我吃饭就行。”郭宇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一定一定!”隔壁妹纸说,“想吃什么都行!”
郭宇的男性魅力再一次成功送达。
他新的一任女朋友看起来有着落了。
张小元不干了。
“我艹,你都进去了,还在想着怎么泡妹纸?”张小元说。
“这叫苦中作乐。要不换你来蹲一晚上?”郭宇说,“我这架还不是为你打的?”
郭宇本来就是为他打的。
小混混们把郭宇认成张小元了。
“你这也打得太狠了.....你明明就是逮着这个机会满足你的个人兴趣啊。”张小元说。
张小元知道郭宇的三大兴趣。
泡妹纸,睡懒觉,找人打架。
“我不管,反正保证金的事儿你赶快想办法,我可不想老呆在局子里。”郭宇说。然后朝着隔壁妹纸努努嘴示意,“我还要抓紧时间出去办正事呢。”
张小元耸拉着头走出派出所。
郭宇是他大学里最要好的兄弟之一,他没法儿把郭宇扔派出所里不管。
可是上哪儿弄5000块钱去?
张小元手机响了。
桃子打来的。
“色狼教练,你那位一个打十七个的同学怎么样啦?”桃子说。
郭宇现在简直就是桃子的新偶像。
“不关你的事。”张小元说。
“真的吗?需不需要我给所里打个电话?”桃子问。
“别!他好着呢,不需要你操心。”张小元赶快拒绝。
张小元已经发现了,不管什么事,只要桃子进来一掺和,肯定越来越乱,越来越糟。
“那你帮我问问他,他有兴趣参加拳赛吗?”桃子又说。
她把主意又打到郭宇的身上了。
“滚!”张小元大吼一声。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凶什么凶!”桃子把手机摔在奥迪Q7的后座上,有点委屈。
桃子本来也想跟着来派出所的,被老章叔拦下了。
派出所有人都认识桃子。
毕竟她是副市长的女儿。
还曾经被绑架过。
当时每个派出所人手一张桃子的照片。
桃子真要去派出所玩儿,前脚进,她老爹后脚就一准知道了。
“唉,真无聊。”桃子闷闷不乐。
“回家吗?”老章叔在驾驶座上说。
“不然还能去哪儿?”桃子懒洋洋的瘫在后座上。
她的手机响了。
张小元打来的。
桃子一把抓起手机。
“色狼教练,你同学答应去参加拳赛啦?”桃子急切的问。
“谁说他要去了?”张小元说。
“切——真没劲。”桃子失望的说。
“我问你一件事。”张小元停说,“拳赛的奖金真的是5000块?”
“当然啦!”桃子说,“你同学又不去,问这么多干嘛。”
手机里的声音停了一下。
“是我要去。”张小元说。
城北。
张小元站在地下斗场外。
地下斗场10点才开始运转,所以这会儿还没什么人,车也很少。
桃子也还没到。
她正在奥迪Q7里诅咒她老爹的同事——分管市政和交通的曾胖子叔叔。
桃子听说色狼教练要去参加拳赛,恨不得马上瞬间移动到地下斗场。
可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市里堵得一塌糊涂。
而且桃子还得从城南往城北这边赶,奥迪Q7性能再好,也没法从车流上飞过去。
只能慢慢往前挪。
张小元走到铁丝网前。
聚光灯下的铁丝网锈迹斑斑,像一只茹毛饮血、张牙舞爪的怪兽。
张小元还记得昨晚来这儿的时候,正碰到一个拳手浑身是血的被人抬走,周围的人群看着这一幕,发出野兽般的欢呼声。
连桃子都兴奋异常。
人类喜欢鲜血,这是本能,从古至今都是这样。
张小元隔着铁丝网朝下看去。
铁丝网下是一座刚刚开始打桩的大楼地基。
地基沉在地下,足足有20多米深。
地基的周围是深褐色的泥土,一条只够容纳一辆运渣车的道路从旁边蜿蜒而下。
顺着地基的坡度铺设着一圈一圈的长条木板,木板上面钉着着简易的钢管扶手。
看起来像观众席。
地基的底部,则是一片遗留着一些打桩机和建筑材料的空地。
这应该就是地下斗场的拳台。
太阳已经偏西,最后一丝阳光逃离了这座粗糙的地下斗场。
这座被改造成地下斗场的废弃地基隐没在了黑暗中,像一张能吞噬一切的巨口。
“地下斗场......”张小元自言自语的说,“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