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一盆水倒在地上,齐楚把木盆抖一抖,想把木盆里的水都甩出来。
她拖着木盆往回走,时不时地瞄了瞄葛大娘。自从那天之后,齐楚就越发卖力干活,一双小手洗得通红,冻疮也越发厉害,一到晚上睡觉之后,冻疮发痒,齐楚在梦里一阵抓挠。这些她都忍了,可是最近不知怎么了,葛大娘一个劲往外窜,一天三五回的,跟着其他的大妈大婶大嫂子成群结队地往外走。
要说本来也没什么,葛大娘这个年纪爱串串门、跟附近邻居聊聊八卦什么的,本来也挺正常。奇就奇在,葛大娘本身不是这个性格,她虽然平常善良和蔼但并不太多话,平常和齐楚一块儿洗衣服的时候可以大半天不吭一声。她也不喜欢到处跟人嚼舌根子,走街串巷的就更不可能了。最近葛大娘的行为实在有些反常。
齐楚不知为什么有些不安。虽然洗衣服这个活一直在接,葛大娘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跟齐楚一块儿在院子里洗衣服,但是她不再热衷于扩展业务了。前几天嘀嘀咕咕地说要再雇个人一块儿洗,把西边那片也接手过来就可以接更多衣服。之后就绝口不提,好像没有这回事儿。要说葛大娘忘了,不可能,她六十岁了记性却好得很,家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别人找不着她一找就着。
最关键的是,葛大娘一群人总是小心翼翼地说话,说了没两句,大娘就从厨房拿个大瓦罐兴冲冲地往外走。回来的时候,又轻声细语的,抱着瓦罐小心放好,脸上的表情总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好不容易坐下来洗衣服了,大娘又时不时瞄一眼厨房,光是齐楚晾一件衣服的时间就看见大娘瞄了五六次。隔一段时间,大娘就要找借口进厨房。要不是齐楚知道瓦罐里面装的是什么,见到大娘这副样子一定会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贝。
齐楚的确知道瓦罐里面装的是什么,她趁大娘不在的时候偷摸溜到厨房掀开盖子看过里面只是一些日常的油盐酱醋,没什么稀奇。东西没啥稀罕的才奇怪。
见葛大娘从厨房里出来没多久又要进去,齐楚按捺不住了,“大娘,您这是做什么呀?怎么总去厨房呀?您这些日子有点不太对劲,是不是出事儿了?”
大娘把食指放在嘴前,冲着齐楚“嘘”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齐楚跟着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大娘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大娘招招手,等齐楚走到她身边,她才小声说,“厨房里的是宝贝。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大娘,您这么小声,别人也听不见,总不能扒墙头呀。再说了,厨房里的宝贝,您说的是您抱回来那几个大瓦罐?”齐楚不解,瓦罐里不就是油盐酱醋吗,这算什么宝贝?
“对。我也不瞒你,那瓦罐里都是些油盐酱醋,这些都是宝贝。我听说,就快要打仗了,所以多存点,以后好过日子。过两天,我跟你大爷还有雪花就回乡下了。”
“大娘,您是不是听错了呀,真的假的?您从哪听的呀,是不是谣言啊?说不定是骗人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打仗。”还让你们听见。这不科学!齐楚非常怀疑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听着有点像前几年某国家地震海啸引起国人的抢盐风波。那会儿,她妈也每天恐慌,跟风买了好多盐囤着,之后他们家三个月没有买盐。
“哎呀,错不了,隔壁的王婶她娘家的侄子的岳父的拜把子兄弟就在衙门里做事,说的真真的。附近听到消息的都买了。”
大娘认真地和齐楚说着,见齐楚还是一脸怀疑,就跟齐楚说起了王朝的历史。首先他们所处的这个朝代叫平朝,自从江朝最后一个皇帝在宫里自缢之后,当时的将军顺利称帝,也就是后来的平朝第一任皇帝。由于太祖皇帝参军多年,南征北战,身体耗损过大很快支撑不住,传位于太子也就是平白帝。
齐楚听到这里都是懵懵的,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穿越到了一个未知的朝代。这些朝代的名字从来没听过。而且她穿来这么久,竟然从来没想起过要跟别人打听一下自己身处什么朝代。
大娘说得正起劲,根本没注意齐楚的神色,自顾自地讲下去。
平白帝是个很风流的人物,嫔妃很多,但儿子不算多。他的嫡子据说很出色,被封为太子,但是由于身体不太好一直不太露面。后来,由于平白帝贪花好色,风流成性,身体被掏空,年纪不大就要去见他爹了,就想传位于身体赢弱的太子。谁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子突然之间就去世了。平白帝听到消息受到沉痛打击,强烈刺激之下还没交代谁是下一任皇帝就一命呜呼了。
齐楚心里疑惑于王朝历史跟她们讨论的这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见大娘讲得眉飞色舞,也不好意思打断她,只好继续听。
平白帝死之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任何诏书留下,谁当平朝的皇帝成了一个未知数。这时候,朝廷乱起来,平白帝的几个儿子为了当皇帝打起来了。最后陈王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人获得了朝臣们的支持,还用武力镇压了其他兄弟。
但是陈王并没有当皇帝。他昭告天下说不想让太子枉死,想让太子的后人继位,自己甘做摄政王。由于太子常年身体不好,清心寡欲,只有两位嫔妃为他生育过子女,一儿一女。但是儿子生下不久就夭折了。于是,陈王选定宗族里旁支的小儿过继给先太子,并扶持他为新皇,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平襄帝。其他的亲王都被遣送回了封地,都有十年了。
“所以,这个故事跟打仗有什么关系吗?”齐楚提出问题。
“陈王说是当摄政王,听说比皇帝还厉害,经常乱抓人。好多人都被他抓了,可凶了。那些亲王本来就不服,都想打死陈王,听说又有一个什么亲王要来打陈王,可不就要打仗了。”大娘喝了一口水,又警告齐楚,“可不许乱说,我跟你说了,你别跟别人说。被人听见是要杀头的,知道吗?”
齐楚点点头,答应了几声,大娘才放开她。“行了,说了这么多,今天天也不早了,衣服也洗得差不多了,你就回去吧,剩下的衣服我自己洗。以后你也不用来了。过两天,我们就回乡下了,等他们打完再说。”大娘拍拍齐楚的肩膀,颇有点舍不得,从屋里拿了钱给齐楚,又多给了她十文钱。
齐楚一惊,刚想把钱塞回去,大娘就握紧她的手,“拿着吧。你跟我干了这么久,大娘也有感情了。多的就当是大娘的心意,你也不容易。”
“大娘,万一这是假的呢。”
“但愿是假的。要是假的,你就还来帮大娘洗衣服。那些钱大娘也绝不跟你要回来。天不早了,快回去吧,天黑路不好走。”
齐楚头一次拿着这么多钱回去,脑袋懵懵的,怎么也想不通古代是那么容易打仗的吗?在现代,某次重要战役结束之后,华夏国崛起,其他国家眼红心热,最多小打小闹地弄出点小风波,可不敢随便造次。哪怕是某超级大国米国也不敢轻易和华夏国挑起战争,毕竟大家都想活命。没到紧急关头,谁也不敢先开打,以免不小心成了千古罪人。
在古代,这么容易就发生战争吗?她才穿来没多久,还没安身立命,这么快就要沦为乱世乞丐了?齐楚不敢相信,只能藏好钱,准备先回去找小狗子商量之后再决定怎么做。走到大街上,街上的人都步履匆匆,连摆摊子的都少了,个个都急匆匆地收拾东西仓皇出城。齐楚好不容易拉住经常卖给她大饼的大爷央求着卖两个饼给她,大爷死活不愿意,非说要打仗了,物资飞涨,粮食贵重要留着自己回家吃。齐楚好说歹说,大爷才匀给她两个,还要价两文钱一个。
看着手里的钱一下子少了四文,齐楚心疼不已,再看大爷狼狈奔逃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